蔡老太离门口最近，下意识转头往外看：“这是咋了？”
待看见来人是谁后，老太太吓得嘴都瓢了：“这、他们咋来了？大海，你们又有谁犯事儿了？”
沈大海一听这话，就心知这是他三弟找的人腿脚快，这么会儿工夫怕是把派出所的同志给请来了。
简单跟蔡老太解释了几句，没细说，外边人来得急，沈大海再顾不上沈姑奶这头，带着朱秀芬就往外迎。
沈花儿一看这架势心里纳闷，抻个脖子朝外看热闹，待看清外头来了一堆公安后，她吓得脖子都往回缩了缩。
说话的动静都变成了‘气音’。
沈花儿：“这是咋了？我爹现在面子这么大吗大哥死了这派出所的同志都来吊丧来了？”
她边说边打哆嗦，一副上不去台面的做派，米粒儿嫌弃地移开视线。
她这小姑子以前真不这么掉价，这嫁了人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咋性格变化这么大。
没人搭理沈花儿，沈花儿男人倒是欠欠儿的跟了出去。
大概是想要踏他老丈人的人情也结交点人脉，可刚出去没几分钟，所有人就见他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脸色煞白，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花儿，岳父说你哥的死是遭人害了！”
一语毕，沈花儿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喊完，她扭头看向躺在炕上的沈老头，这‘意有所指’的一眼可给沈老头气得不轻。
老爷子刚止住的咳嗽又撕心裂肺的卷土重来。
指着沈花儿，沈老头忍着涌到喉咙口的腥甜，哑着声音怒道：“你、你看我干啥？还能是我给你哥害了？！”
说起这事儿他心里还窝火呢。
狠咳了一声，沈老头支使沈姑奶：“喊、喊大海进来！”
沈大海现在哪有工夫进来，沈姑奶出去喊了半天也就把朱秀芬给喊回来了。
朱秀芬压抑着不耐：“爹，咋了，有事啊？外边正忙着呢……”
“忙啥？”沈老头瞪着一双老眼，“我刚才咋听花儿男人说有余是被人给害了？”
说到这儿，他下意识压低声音：“你们还报公安了？”
朱秀芬点点头，人家警察同志都来了，这个时候她再瞒着老爷子也没意思了。
她倒是实诚，沈老头登时火气更大，把身下的炕面拍得啪啪响：“你们两口子是疯了？”
“外头那么多人，你们说报公安就报公安，你让村里人咋看咱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人又犯啥事了呢！”
之前因着掺和进了朱秀芬她娘朱老太买卖妇女的案子一家子就被抓了个干净，挨个交了罚款才被放出来的。
本来在村里就够抬不起头的了，现在倒好，不躲着警察走反倒还主动把警察往家招。
沈老头：“你们是不要脸了是吧？不怕名声被越传越邪乎了是吧？”
朱秀芬本来还满心的不耐，被喊进来之前想说不管老爷子说啥她先随口应付几句等回头再和老爷子细说。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
可谁承想老爷子上来就是这么一顿劈头盖脸，他不关心他大孙子是怎么死的，也不在乎是谁下的手害了他大孙子。
更不心疼他大孙子年纪轻轻不明不白就没了。
他在乎的只有名声、只有脸面、只有他们把事情闹大会不会招外人误会招外人笑话。
此时此刻，饶是再不想和老爷子多说，朱秀芬也气得忍不住反驳：“爹，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乎那些？”
“现在被人害死的是你亲孙子，不是啥和你没关系的外人……”
“我知道！”老爷子执拗，“先不说你和大海说有余的死是被人给害了这事是真是假，就说假如你们说的是真的。”
“那也没必要非得赶今天报公安啊！”
“这人来人往全都看着，好说不好听……”
在朱秀芬的盯视下，沈老头嘴皮子一动一翻，说出来的那就不是人话。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沈老头这个公爹怨气这么大。
“够了。”她再也听不下去，“爹，你是不是和我装糊涂呢？”
“有余被人害了，这事多拖一天兴许那杀人犯就跑了，这么要紧的事难不成还比不上外人嘴里说的那几句闲言碎语了？”
“得，你也甭跟我咯牙了，你不念着有余我念着，那是我亲儿子，我就是让人在背地里笑话死讲究死，我也不能让我亲儿子死了都闭不上眼！”
咣当一声，堂屋里凭空响起一阵板凳被带翻的声响。
朱秀芬喘着气看过去，就看见自己大女儿被身后的板凳拌得踉跄了一下，待稳住身形后，脸色极其不好。
以为大女儿是因着乍一听说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心里害怕。
哪怕再埋怨大女儿现在胳膊肘往外拐，眼皮子浅，朱秀芬还是没忍住安慰了一句：“别怕，你哥的事儿连累不到你，等警察同志那边出调查结果之前，你先在婆家安生待着别冒头就行。”
谁知道她儿子到底惹了啥仇人。
万一找不到她们出气扭头去找大女儿了，这也有可能。
只不过这种猜测不能和大女儿说太明白，不然以大女儿现在的心性对方还没干啥呢，她先自己给自己吓‘死’了。
听见自己娘在那儿安慰自己，沈花儿脸色也没好多少。
她先是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定了定神后又迟疑地看向沈老头……
沈花儿：“娘，我不是害怕，我是想说要不然……要不然你跟爹说让警察同志回去吧。”
“啥？”朱秀芬怀疑自己听岔了。
沈花儿却是硬着头皮又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侧过头开始使劲儿给她娘使眼色。
“快跟爹说吧，别折腾了，赶紧让警察同志回吧，不然闹更难看就真下不去台了。”
朱秀芬犹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女儿。
试探着问：“花儿，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原本是不知道的。”沈花儿咬着下唇吭哧了半天，又看了沈老头一眼，“可娘你一说哥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我好像就想起来点啥了……”
听她说话吭哧瘪肚的，朱秀芬急到恨不得上去拽她一把。
怎么就这么哏？
朱秀芬：“花儿你有话就说，这都是家里人，你也不用背着人。”
“咋不用背着人呢？”她一急，沈花儿也急了，看沈老头的眼神更加频繁。
“娘，你就别逼我了，我让你跟爹说别追究哥是咋死的是为了你俩好，要不然咱们就真家不成家了！”
“啥叫家不成家？”朱秀芬顺着沈花儿的目光朝沈老头的方向看，心里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个不好的预感……
沈老头又不傻，咋看不出来这娘俩的眉眼官司。
气得一张橘皮老脸红得吓人：“啥意思？这是怀疑是我老头子害了我自己的亲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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