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开玩笑，沈胜男说得是认真的。
沈草儿说要求她帮忙，她只能想到这些她能帮上忙而她爹娘没办法下手的事情。
沈草儿：“……”
沈胜男现在是变得让她不认识了，这种话也能说这么轻飘飘。
“不是。”她第一次在沈胜男面前真的气弱，弱声弱气的说，“不是求你帮这些忙。”
“我……我这不是快死了嘛，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长时间，但不知道为啥，今天看见你们了我精神头还挺好。”
她不知道这是沈锦给她偷着喂空间饮用水的功效。
只以为是看见曾经的老熟人心里多少是开心的。
眉眼慢慢柔和，沈草儿小声说：“我说这些不是搏你同情，虽然一开始我是打算搏你同情的。”
但是沈胜男不吃这一套，她干脆就实在点，把话也摊开了说。
沈草儿：“可没想到你现在性子这么直接，那我索性也直接了和你说。”
“我这快死了，心里总归是有件事儿一直放不下。”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这辈子折腾了一圈折腾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所以……小妹……我害怕。”
嗓音里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沈草儿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住想哭的冲动：“我不是害怕死，或许一开始害怕过死，可这么长时间过去，我早就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沈胜男皱眉：“那你害怕什么？”
沈草儿：“……我怕我死后连个逢年过节给我烧纸钱的都没有。”
“我没孩子，有过继子可人家压根不认我这个后娘。”
“我没丈夫，哪怕嫁过两任也没和任何一个留下情份。”
“我的亲人……更别说了，你都知道。”
她哽咽：“所以小妹，我现在腆个脸叫你小妹，二姐我是真的害怕，我这辈子是没干过好事，可我也没干过多大的坏事。”
在沈胜男质疑的眼神下，沈草儿干咳一声视线躲闪。
“咳，是想过干大的坏事，可最后不是没干成吗？”
“我不知道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了，我竟是连个能祭奠祭奠我的人都找不到。”
沈胜男：“爹娘……”
知道她想说什么，沈草儿摇摇头：“爹娘年纪大了，以后还得围着嫂子和孙辈转，我也早就寒了他们的心了，更何况……”
沈草儿神色郁郁：“更何况爹娘不止有我俩这么两个孩子。”
“大哥大姐同样是他们的孩子，而我只要一想到逢年过节我要和他们在底下抢香火，我就恶心！”
虽说现在不提倡宣扬这种迷信思想，可观念摆在这儿，沈草儿怎么可能一点不想。
都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可万一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呢？
沈草儿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活着的时候和沈花儿沈有余打臭头，恨不得他俩比她先咽气。
死了却又能凑一块儿互相膈应，生前死后都不安宁。
而且……
沈草儿：“不止是因为不想和他们一块儿被爹娘祭奠，我这人有些贪心，我一辈子没落个好，没落个关心惦念。”
“所以我总想我死后是不是有个人可以惦念惦念我。”
抬眼和沈胜男对视，沈草儿满眼的无奈。
“可胜男你说，咱家还有几个人？我亲近的还有几个人？”
“所以思来想去，我只能厚着脸皮想求求你，等我走后，逢年过节你把我当个亲人，念念我，给我烧点东西，别让我在下头太可怜，我给你跪下都成……”
说着说着，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原本打定主意搏沈胜男同情，让沈胜男答应这件事，沈草儿想的时候可潇洒了，谁知道现在等说出来的时候她能这么没出息。
说哭就哭忍都忍不住。
是真的心酸。
……
看沈草儿在那儿嚎，沈胜男无奈扶额，她是一点没想到沈草儿绕了这么一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所以这是临了临了想起来她这么个‘好人’了？
一辈子没给自己留条退路，现在走上绝路了想起来求人给她留点最后的体面了？
忍不住低头又叹了口气，沈胜男忽然就觉得她这个二姐又可恨又可怜的。
还真像沈草儿自己说的，也不知道这辈子活什么又落着了什么。
连这样的身后事都要打算盘费心思的求人，换她她也哭，是臊的哭也是心里凄凉的哭。
“行了。”沈胜男怕她一会儿再哭出事，“别哭了，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
“你让我现在去公安局打沈花儿我做不到，可这点事……嗐，你说你兜圈子干啥？”
沈草儿哭声一顿。
猛地抬头：“那你是答应了？”
沈胜男无奈：“我是不喜欢你，也不愿意认你这个姐，可这种事……”哪怕是个陌生人在临死之前这么求她，她逢年过节也不会差那几根香火。
甚至于她现在看见沈草儿激动成这样，出于人性，心里都有点发酸。
这叫什么事儿吧。
这活的，没见过活成这样的，身后事都得求着人安排，自己竟是心里也有数死后没人会管她。
这事儿说出去都荒唐。
沈胜男：“放心吧，我答应了，你不用担心百年之后的事儿，以后我就是有娃子了，我也告诉他他有个姨妈叫沈草儿。”
“逢年过节让他给你上香火，绝对不和沈花儿还有沈有余在一处祭。”
沈胜男是什么样的人沈草儿了解。
她能这么说那这事儿就是定下来了。
心里一块儿大石头放下，沈草儿抹着眼泪扯起嘴角又哭又笑可怜又狼狈。
笑了几声，她忽地像是想起来啥，面上笑意收敛，正色道：“你答应我这件事，我没办法报答你啥了。”
沈胜男：“我不用……”
“不是。”沈草儿打断她，“你听我说，我现在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报答你啥，我也没有能力报答你。”
“但是我前两天做了个梦，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和你说说。”
她不是傻子，沈锦对那个梦那么看重，她虽没心思管，可总归可以拿出来跟沈胜男卖个好。
省得白占死后的便宜，她心里虚，没有交换条件的约定，她心里不安。
哪怕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妹妹仁义，说到就会做到，可……就当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她总觉得自己得付出点什么，这件事才更牢靠。
沈胜男：“梦？”
“嗯，梦，刚才沈锦就是仔仔细细问完我做的是什么样的梦，然后才跑出去的……”
……
自那天四房众人去医院探望完沈草儿过后，生活好像又重新恢复到了平静。
可这平静之下的暗流，只有沈锦和沈胜男这两个听过沈草儿做的梦的人知晓。
对于沈草儿的梦，沈胜男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听的意思，也不准备往心里去，只以为沈草儿是在医院憋疯了都开始拿个梦当正经事说了。
可在知道小堂妹对那个梦的看重后，她免不得要上心几分。
这一上心……一下就听出来不对了。
就比如沈草儿说梦里她未来的丈夫……怎么和于年刚这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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