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什么老糊涂？朱秀芬扯个嗓子喊啥呢？谁成老糊涂了？
她奶可一点不糊涂啊。
正好沈小宝从堂屋往外跑，跑到院门口的时候迎面和沈锦两人对上，见他一脑门子全是汗，急匆匆也不知道要去干啥。
没头苍蝇似的在这儿乱窜。
沈锦皱眉问：“这是咋了？”
“囡囡，囡囡你回来了？”看见沈锦，沈小宝就跟看见了主心骨似的，“快，爷不好了！”
沈老头不好了？
一听这话，沈锦脱口而出：“老爷子要不行了？”
沈小宝：“……那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爷脑子不清楚了。”
他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然也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
“今天上完坟大伯回来本来是想问爷以后预备在哪养老，是跟他们进城还是留村里托人照顾。”
“大伯说一开始根本看不出来老爷子有啥不对，说话虽然含糊但也是有来有往的，可之后就不行了。”
怕沈锦又误会，他赶忙加了一句：“不是人不行了，是脑子不行了。”
“大伯说他问爷预备在哪养老，爷说要和他们进城，说要去享福。”
沈锦眨眨眼睛，没觉得这回答有啥问题啊。
沈老头跟着长子养老，以前沈有余在的时候，沈大海可以撒手不管，让沈有余伺候老爷子外人知道了也挑不出啥来。
可现在沈有余人没了，大房就得照顾老爷子。
她饶有兴味的想，难不成是沈老头要跟沈大海进城，沈大海不愿意，就开始编排沈老头疯了？
要是那样，那乐子可就大了。
看出沈锦没当回事，沈小宝用袖子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继续道：“到这里为止，大伯也没看出来老爷子脑子出问题了。”
“大伯还跟老爷子解释呢，说他们在城里没享福，所以把老爷子接进城只能做到让老爷子有吃有喝有人管，别的，再多的，他也办不到了，没那个能力。”
沈锦点头，这是实话。
沈大海和朱秀芬日子过得咋样她是最了解的。
俩人工资不高，干的活儿累死累活每个月还得分出来一半工资给她。
家里肯定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沈大海倒是实话实说了没装大瓣蒜。
她来了兴趣：“那大伯讲完老爷子啥反应？”
这一下就问到重点了。
沈小宝一拍腿：“老爷子给大伯骂了！”
“没错，就是这个反应，特别不正常，他给大伯骂了，说大伯没有用，不争气，没能耐。”
“一边说要进城跟蔡奶过一样的享福日子，一边说四叔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够他进城生活了。”
听到这儿，沈锦面上终于露出了点诧异：“老爷子真这么说的？”
“对啊。”沈小宝嘴里发苦，“大伯当时就被吓着了，也是从这些话之后，大伯这才看出来老爷子精神不对劲儿了。”
“后来老爷子还说让二伯进去帮他想法子，说二伯脑子灵，肯定能想出来法子让他进城过好日子。”
“可是二伯和胡果都私奔多长时间了，上哪找人去？老爷子之前都不稀得再提这个儿子了，可现在一糊涂反倒开始找这个儿子了。”
“老爷子还说我爹也进城了，说我爹也进城过好日子去了，以前看我爹看岔了觉得没出息，没想到现在这么出息。”
沈锦：“……”这老头精神是真错乱了。
她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沈小宝当然知道回光返照是什么意思。
立马摇头：“不是，从大伯发现老爷子不对一直到现在把家里人都找回来，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老爷子在屋里觉都睡了一悠了。”
“现在睡醒了，精神头足了，又开始喊大伯进去骂了，你说要是回光返照……也不能照这么长时间啊。”
正说着话，堂屋那边沈大海开始喊人了：“小宝，小宝你快进来，老爷子满屋找你呢。”
朝沈锦点了下头，沈大海顾不上和沈锦多说啥。
三两步迎着沈小宝走过来，他小声叮嘱：“小宝，一会儿老爷子要是问你咋长这么高了，咋不胖乎了，你就说是最近抽条。”
“但是记着，一定得说清楚你就是沈小宝，不然老爷子不信。”
“他刚才就跟我嘀咕说你咋和他小孙子长得不一样，说我是不是随便找个人过去糊弄他，问我是不是他小孙子出事了我不敢告诉他。”
沈小宝长这么大没经历过这种事，得证明自己是自己。
他挠挠脑袋，心里不好受又有点麻爪，回头朝沈锦和米粒儿挤出抹苦笑，然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大跨步走向堂屋。
米粒儿担心，拉住要走的公爹用手比划着问老爷子怎么样了。
沈大海：“别担心，徐宝增刚走，刚给老爷子看过，说可能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精神头一时间短了，指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让我们当晚辈的多顺着点老爷子，别刺激他，这样好的快。”
这话沈大海信，沈锦却是不信的。
沈老头眼下这样的状态，在她看来就是受刺激太过人有点痴呆了。
以她上辈子的经验，这样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绝不会因着不受刺激慢慢就清醒了。
她叹了口气。
是真没想到沈老头会有这样的一天。
曾经在家里说一不二，算计完这个算计那个，一家之主说让谁好过就让谁好过，说把哪一房踩下去就把哪一房踩下去。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听他的，沈老头底下几个儿子都服他。
多说一不二，意气风发。
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连之前沈老头一直吐血，瞧着情况不怎么好，沈锦想过他可能撑不下去有朝一日被气死，但也绝没有想过沈老头那样的人有朝一日会老年痴呆。
那么精于算计精明的人啊。
到底是造化弄人。
沈锦叹完气沈大海也没忍住叹了一口：“老爷子那边……锦丫头，我刚才没找着你爹，等你爹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
沈锦挑眉：“告诉我爹老爷子糊涂了？”
“不是。”沈大海摇摇头，“告诉你爹不用往老爷子跟前凑。”
“让你爹放心，老爷子那头儿有我，咋地我都能管。”
“他不用露面，只要有我沈大海在一天，管老爷子一天，就不用你爹跟着忙活，咱们以前……对不起你爹。”
“老爷子也亏欠你爹的，不能现在因为老爷子糊涂了就把以前那些事儿给翻篇了。”
“锦丫头，你大伯我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我以前那样……是我不想‘懂’那些道理，我故意当浑人。”
“可你现在帮我家里这么多，我要是还装不明白道理，装浑，那我还算啥长辈。”
“在你这儿我是你大伯，在你爹那儿我是他大哥，放心，这事有我顶着呢，就是村里人也保准说不出一句你爹不孝来。”
沈大海看了眼堂屋的方向，眼神复杂：“你把这些话都跟你爹说一下，我……我不知道咋跟你爹说。”
他以前和沈疆不对付，当时没觉得有啥，现在欠了人家四房的，心里虚，见了沈疆倒是开始露怯了。
不咋好意思和沈疆这个弟弟说话。
听完沈大海这一番话，沈锦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能担事儿了，终于算是有点长辈样儿了。
只不过……
沈锦无奈：“大伯，我爹那人你还不了解？他要是知道老爷子糊涂了，以他的性格肯定得去看老爷子去。”
沈大海对这事还挺坚持的：“不行，你没看刚才小宝露面老爷子都看着嘛，隔一会儿一叫。”
“所以我说让你爹别露面，让老爷子以为你爹还在部队呢就挺好，要不然老爷子糊里糊涂的再闹着要和你爹过，让你爹养老，那更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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