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亭一惊,“你是说?”
崔叙点点头,“若芙娘子当年失踪一事和江家灭门一案有所牵连呢?或者说凶手其实早就查出芙娘子是宋家之人,所以在师兄去江南找寻的时候刻意做了隐瞒,目的是将两者剥离开。”
宋溪亭似乎想到了什么,讷讷道:“不错,我在江南游历多年,竟然从不曾听过芙娘之事。”
宋溪亭和宋芙一母同胞,年幼时长的就很相像,虽然时过境迁,但是还能有几分影子在,旁的不说,单是宋溪亭和桑蓁的眼睛就像极了。
宋溪亭在江南投入了大量的银钱和人脉,可是至今却一无所获。
现在想想,若其中真的有人参与呢?他刻意将两人隔开,以至于他千方百计也找不到人。
崔叙接着道:“若是现在大张旗鼓地宣告蓁娘的身份,势必会将蓁娘置于危险之地,幕后之人很可能会对桑小娘子和蓁娘动手。”
宋砚听罢,觉得眼前如拨云见日一般,瞬间通透起来,“言之……有理。”
他不得不承认,崔叙的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里。
连桑榆也觉得,崔叙这般考虑是对的,她原本想着等桑蓁认亲之后,就让宋家保护好她,自己再借助她大理寺仵作的身份和宋家势力来细查此案,但是却没有联想到这两件事会出自一人之手。
如今经过崔叙这么一点拨,桑榆觉得自己还是考虑的不够细致,大意了。
宋溪亭认真地问道:“你欲如何?”
崔叙拱了拱手道:“儿的意思是,不如将认亲之事暂缓,等将江家之事查清,再将蓁娘接回去。”
宋砚没听出崔叙说的是“将蓁娘接回去”,不满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怎好照顾她们?尤其是蓁娘年幼,我前几日还听说蓁娘因为流氓闹事被吓到了。”
宋溪亭也觉得这样不妥,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桑蓁在面前,他们无法相认,这件事让他们不能接受,“这样实在不是我宋家行事风格。”
崔叙便道:“不如这样,就让蓁娘以旁的身份借住宋家,桑小娘子还像往日一样过活。”
宋溪亭皱眉,“不成,而且前几日桑小娘子也被歹人掳走,此事还不知道是否有无牵连,不能叫她冒险。”
若是因为这样将桑榆置于危险之地,宋溪亭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崔叙笑道:“师兄,我得了圣令,估计再过几日,就要出远门了,届时桑小娘子需要与我一同前往,她不会是一个人的。”
宋砚眼底闪烁了几下,“是朝中之事?”
“有个案子需要我去调查。”崔叙垂下眼眸,“我想着不如借此机会去江南一趟,如今有了线索,我们可以去江家旧址看看。”
宋溪亭当即道:“我也同去。”
若说在场的人谁最熟悉江南,自然是他了。
崔叙点点头,“自然,只是儿需得先去北边一趟,然后直取江南。”
宋砚还想问什么,但是又见崔叙眼神示意,他终究没有再问。
崔叙接着道:“届时,蓁娘就先留在长安,等我们准备妥当之后,烦请师兄再带她一道去同我等汇合。”
桑榆心想这样一来可以免去桑蓁长途跋涉之苦,二来也全了宋砚想与桑蓁亲近之意,不失为最好的办法,她虽然不知道此行目的,但是崔叙肯定自有考量。
宋砚眼眸转动几下,也表示了认可,拍板道:“那就这样,认亲一事暂缓,至于蓁娘,就以亭舟养女的身份住在他那里,就说是觉得两人相像,认下来缓解思亲之情的。”
反正宋溪亭身上的传言多了去了,再添上一条也无所谓。
崔叙含笑调侃,“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师兄了。”
秋棠先生收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外人要怎么议论呢。
宋溪亭无奈摇头,看着桑蓁熟悉的小脸,淡淡道:“也好,叫不成舅舅,叫阿耶也使得。”然后眼含深意地看着崔叙,“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才好!”
真当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呢?他虽然不曾娶妻,可以对男女之事也称的上是行家了,不然他那些情爱诗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叙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看了好几次桑榆,那眼神简直要溢出水来,也就是自己阿耶全身心都放在桑蓁身上,叫他糊弄了去。
等等!他是崔叙的师兄,也是桑蓁的舅舅,桑蓁又是桑榆的妹妹,那么崔叙若是同桑榆好上了……
岔辈了啊!
宋溪亭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崔叙的小心思,这小子费这么大劲解释,不会是因为桑榆和桑蓁认亲之后,他不好娶桑榆了…… 吧?
……
等到桑榆姐妹和崔叙从私宅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地爬到了她们的头顶,这个时候的天空清澈透亮,乌黑的夜幕下,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仿佛在与圆月共舞。
不远处依稀地传来喧闹声,与这里的寂静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漫步在长街上,原本宋砚是想叫姐妹二人留宿的,但是拗不过桑蓁想回去,只能嘱咐崔叙将人怎么接回来就怎么送回去。
桑蓁在前面欢快地奔跑着,追逐着自己的影子嬉戏,她很少有机会在夜里撒欢儿,也许是因为今日见到了宋砚和宋溪亭,叫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疼爱她的亲人,又恰好在这家人团聚的节日,她忍不住跟着欢呼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桑榆和崔叙并肩跟在身后,路崖驾着马车晃悠悠地落后一段距离,给他们空出说话的机会。
也许是月光太温柔,桑榆笑的很温柔,语气里带了几分怀恋,“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我们住的地方离村子很远,夜里天黑路滑,都不敢出门,蓁娘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崔叙抬头望月,低头看她,“以后我陪你们一起赏月游玩。”
桑榆笑笑,“那我就先谢过崔寺正了。”
“是我谢你才对,今夜老师很开心。”崔叙说的极为真挚,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砚于他是父亲般的人,他还记得当年宋砚手握羊毫笔,耐心教导自己写字的样子,“能得你的信任亦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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