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客气了,某乃是晚辈,怎好叫长辈相请?不过是路过此地罢了。”崔叙道:“听闻殿下喜静,便不曾去拜访,免得打扰了殿下清净,倒是某的不是了。”
“这说的那里话?”穆则嘘声道:“崔郎君乃是朝廷新贵,有要事在身的,殿下作为皇室一员,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只是南王殿下年事已高,难得有晚辈到访,总想着见一见,还望崔郎君莫要拒绝。”
崔叙的眼中闪过深意,这个穆则说话滴水不漏,不像是一般文人,看来南王是铁了心要自己去一趟,只是不知道是为了给那个季伯来出气,还是单纯的只是想见见自己?
他合了下眼睛道:“殿下相邀,某自然不敢违背,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某这边还有琐事需要交代一番,怕是走不成了,若是穆先生不介意,不如明日启程?”
“自然。”穆则站起身来,对着崔叙拱手行礼,“某在隔壁客栈已经要了厢房,就不打扰崔郎君了,明日一早某会来接崔郎君,还望崔郎君早做准备。”
崔叙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如此,穆先生自便就是。”
穆则再次拱手,“某告辞。”
等穆则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外的时候,宋溪亭这才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步履沉稳,面色凝重,“这个人不是善茬,与他打交道千万要小心。”
崔叙转身问道:“师兄认得此人?”
宋溪亭眉毛微挑,“若是吾猜的没错,此人应该是永绩三年的状元,穆则予。”
“穆则予?”崔叙将这个名字咀嚼一遍,“我倒是不曾听说过此人。”
崔叙年幼时就拜了宋先生为师,宋先生对他极为看重,每年的秋闱考试后,都会寻来考题叫他做一做,并且还会将那些好的进士文章抄录下来,与他研读。
宋先生时常告诫他,“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家的文采风范都是不一样的,你不一定要学,但一定要懂,君子百家,总有精华可取之。”
所以崔叙熟读了大部分的进士文章,此人既然是状元郎,说明他的文章定是文采菲薄、惊绝艳艳,他怎么会毫无印象?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宋溪亭语调幽寂深远,“此人虽然是永绩三年的状元郎,可是在同一年,他的状元之位被剥夺了。”
“此话何意?”崔叙这下子真的疑惑了,状元乃是圣人亲自指的,怎么会在同一年被剥夺?“说来话长。”宋溪亭有些郁闷,但还是解释道:“那年你跟着崔郎君去了崔家,当然不知,秋闱殿试时,穆则予凭借好才华,在殿上直言不讳,舌战群儒,圣人对其刚毅果敢、敢作敢为的性子尤为欣赏,于是便力排众议钦点为状元郎,但是在簪花游街三日后,此人被同窗举报,说是他之前的文章内存蛊惑、挑衅圣人之语,其心术不正,难为大用,理应剥夺状元之资格。”
崔叙的脸色变得凝重,“圣人信了?”
宋溪亭苦笑,“自然不信的,那些文章圣人也看了,只是言辞犀利些,大多以批判为主,若说他性格偏激也就罢了,说是心术不正倒有些过了。”
他似乎想到了当年的长安的风风雨雨,叹了一口气道:”只是穆则予性格太过刚硬,也不屑解释,任由那脏水泼到他的身上,到最后学子们纷纷跪在皇宫前请愿,圣人无奈,才剥夺了他状元之名。”
崔叙蹙眉,“真真是小人行径。”
他岂会看不出其中的深意,定是他挡了某些人的路,才会招来横祸,永绩三年,圣人还不曾掌握朝廷,下令夺位应是形势所逼。
“谁说不是呢?”宋溪亭道:“当年父亲曾想着将他收入门下,岂料此人心高气傲,在被夺了状元之名后,竟然当着长安百姓的面大骂朝廷官官相护、满目污秽,圣人不得已才将他逐出长安,父亲觉得此人心胸狭隘,遇事冲动,恐难成大事,这才罢休。”
崔叙不禁有些感叹,“也是时运不济。”
“哎,只是不知道此人怎地来到了江南,入了南王麾下?”宋溪亭疑惑道:“其实当年圣人留了转折的余地,虽说夺了他状元之名,可到底没有不许他再入秋闱,以他的才气,大可收敛锋芒,来年再战。”
能在第一次下场就得了名次的,大多数有真材实学之人,每年考不中的人海了去了,有的人考一辈子也没有考上过,来年再考也不是丢人之事。
“恐怕是抹不开脸面吧?”崔叙猜测,先被指为状元郎,又被夺了去,这放在谁的身上都接受不了,心存怨念也是理所当然的。
宋溪亭摇了摇扇子,幽幽道:“我说起此事是要告诉你,这人经历非凡,看他今日高傲的气性,想来这么多年性子没有变,我在江南多年不曾听说过他的名讳,可以看出此人为人低调谨慎,他被派来请你,应是深得南王器重道,你不可不小心。”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谦虚有礼,但话里话外都分毫不让,带着强势、孤傲之意,断不会是善茬。
“谢师兄指点。”崔叙点了点头,“再怎么样,我与南王同为皇族,他不会对我下手的。”
“你心里有数便好。”宋溪亭对自家师弟还是了解的,深知他是个有分寸之人,“若是去一趟宣城,只怕这里的事要暂时搁置了。”
崔叙斟酌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番我打算独自前去,请师兄留在此地协助阿榆办案。”
“你说甚?”宋溪亭拧了拧眉,不满地看着崔叙道:“你可要想好了?云中如今不在身边,如英又留在了边关,你身边仅有娄大可用,我若是不陪着……不妥不妥!”
崔叙笑了笑,“师兄莫急着否定,此次来江南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江家一案,我已经派人去暗中寻找当年的证人和流失的财物,年代已久,想来近日会有收获的,与其你们跟着我跑一趟,还不如在这等消息,我此番只是去拜访一二,不会久留。”
见宋溪亭脸上还是不赞同,崔叙又道:“再者,我与南王有过几面之缘,他与我阿娘关系尚可,断不会对我动手,我此行并无危险。”
“话虽如此,可只是你一人到底有些不放心。”宋溪亭道:“不如我陪你走一趟,以我宋家的名声,想来撑腰是够了。”
崔叙摆摆手,“师兄,你莫要争执了,你留在这里照看阿榆和蓁娘便好,你莫要忘了,盈娘和俪娘还需要有人盯着,旁人我不放心。”
“这……”宋溪亭隐隐有说服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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