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宁和裴氏回来的很快,杜夫人压根就没回来,只派婆子过来把杜小妹接走了。
今天的宴会本来就是茶座,众宾客看情况不对,也都纷纷告辞走了。就是有好奇的,也要回家之后再打听了,贺兰再不受宠,再没有封号,总是贺子章的亲生女儿。
“闹成这样,这杜家与安家的亲事只怕不成了。”相熟的夫人们悄悄议论着。
“唉,谁想到那位兰小姐竟然如此的……这么一闹,杜探花只怕不娶也得娶了。”
杜俊做为新出炉的新科探花,不知多少夫人小姐嫉妒安国公府和安三娘运气好。不过这种早就订下的亲事,也就心里嘀咕几句,喝着醋说几句走了狗屎运。
但像贺兰这般,在自己家里落水,设计杜俊去救,折腾这一出,几乎就是抢亲了。
不过人家是亲王的女儿,弄不好以后还会封郡主呢,安国公府哪里拼的过。就是杜家觉得贺兰不好,杜俊委屈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了。
“是啊,可怜了安小姐。”
小声议论声,众家宾客都走了。至于杜夫人,早带上杜俊和杜小妹回家,出了这样的事,她得马上回府商议对策。
秦雪宁做为主人招呼完宾客回来,裴氏坐不住了,起身道:“我们也先回去了。”
若是没贺兰闹的这出,她们肯定要留下与秦雪宁多说一会话。但闹了这么一出,她也要回家与大老爷,大夫人商议,与杜家的亲事,安国公府是极看重的。
本以为都要商议婚期了,不会再有变数,哪里想到……贺兰实在不要脸。
“今日之事,我会设法周旋,只是……”秦雪宁说到这里,不由的轻叹一口气。
裴氏道:“事关王爷亲女,妹妹又是安国公府出来的,避嫌期间,妹妹不问为好。”
秦雪宁不过一个刚上位的夫人,连孩子都没有,固宠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管这样的闲事。而且事关秦王爷的亲女,就是亲王嫡妃要过问,也得顾及秦王府的脸面。
男女授受不亲,水中那般拉扯,总不能逼着贺兰出家吧。
“唉……”秦雪宁一声长叹,道:“那我就不留嫂子了。”
裴氏转身欲走,安初萦和安五娘正要跟上之际,秦雪宁突然又道:“我想留萦妹妹说几句私房话。”
安初萦微微一怔,不禁看向秦雪宁。
裴氏并未多想,当初秦雪宁刚进秦王府时,安初萦还曾冒险进王府看她,这份情义实在难得。有机会说几句私房话,多留安初萦一会也是情理之中。道:“那我带着五娘先走,留初萦与妹妹说话。”
“嫂子放心吧,午饭之后,我派人送萦妹妹回去。”秦雪宁笑着说。
裴氏道:“那你们姐妹说话吧。”
送走裴氏和安五娘,秦雪宁拉住安初萦的手,笑着道:“萦妹妹,跟我来。”
安初萦并未推开秦雪宁,脸上笑意却是收了起来,带着淡淡的感伤。
两人手牵手走着,身后丫头婆子相随。
“夫人搬家了?”安初萦说着。
记得上回她来秦王府,安初萦住的是后花园角落处的一所小院,虽然是难得的清静,却是远离权力中心的。
而现在秦雪宁拉着她直往前头正院走,那就表示她己经进入秦王府后宅权力核心,而不是如同外室般的花园一角。
秦雪宁笑着道:“才搬的,新屋刚刚收拾好,还有些乱呢,妹妹莫要嫌弃。”
“不敢。”安初萦淡淡说着。
说话间两人从进角门进院,秦王府西路一所两进院落,宽敞明亮,气派非凡。
“许久不见妹妹,我看你清瘦了不少。”秦雪宁说着,引着安初萦进前院花厅,而非自己的正房。
安初萦心中更加确定,直言道:“只有夫人想与我说话吗?”
秦雪宁听得笑了,道:“妹妹果然聪慧,那你可猜出是谁?”
安初萦默然不语,看着秦雪宁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难过。记得上回相见时,她还为秦雪宁感慨,落到此等地步,只能黑化才能生存。
但今天……秦雪宁能如此对她,她心里也不好受。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但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到底算不算活着?
“萦小姐。”
高云瑞缓缓走出,得体的打扮,微笑的面容。配着他阴柔美丽的长相,越发显得漂亮精致。
秦雪宁笑着道:“高先生与妹妹说话,我先告辞了。”
说着秦雪宁带着丫头离开,走前还不忘把门关好。
厅门紧闭,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安初萦漠淡的脸上,带着几分厌恶。抬头看着高云瑞,与年前那次的见面不同。此时的高云瑞己经把野心与想法摆在脸上。
能把秦雪宁扶到夫人的位置上,随意出入后宅,指使秦雪宁为他做事,他确实有张狂的理由。
“萦小姐怪我唐突?”高云瑞说着。
安初萦淡淡的道:“怎么会,只是有点小小的伤心。我一直以为我与秦夫人……总是有几分私交的,没想到她会……”
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秦雪宁不是不懂。留她这样与高云瑞说话,有多大的妨碍,秦雪宁心知肚明,结果她还是这么做了。
高云瑞果然够势大,秦雪宁也果然够无情。
高云瑞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低头道:“是我太思念小姐,才让秦夫人留你在此。难道萦小姐信不过我吗,以为我会对小姐不利?”
安初萦有几分嘲讽的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先生。”
眼下这种情况,她除了相信高云瑞还能怎么样。在秦王府里大喊大叫吗,还不如这里坐着呢。
“萦小姐……”高云瑞微微皱眉。
他的想法,他的思念从来不曾改变过,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安初萦好。
今天的安排是有些唐突,但除了如此,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见安初萦一面实在太难了。
“高先生……”安初萦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
刚刚十四岁的她,长相身量刚刚成型,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此时露出疲惫之态,让她凭添几分赢弱之态。
高云瑞看着顿时觉得心疼不己,这几年来,他想到安初萦无亲无故寄居别处,他就难受不己。他时常怨恨自己无能,他要是再有本事些,有个更好的出身,就早能把安初萦接出来,不用她寄人篱下。
“其实,就算高先生不见我,我也想见高先生的。”安初萦说着,她努力调整着心态。
此时相见虽然是意外,不过也好,省得她再安排。红玉之事,她本就想找高云瑞。
只是,高云瑞的身份……她真的要重新评估了。
高云瑞微微有些意外,马上问:“萦小姐有什么麻烦事吗?”
“说是麻烦,也不是麻烦。”安初萦说到这里时,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高云瑞,眼中带着迷茫与无助,“是我的亲事。”
高云瑞听得心念一动,直直看着安初萦,眼中一直压抑着换狂热,不受控制般的展现出来。
如此的努力,如此的奋斗,所求的不过是她。
只是,身份差异如此大,好像不管他走到哪一步,她永远都是高高不可及的。
“我父母双亡,嫡系亲友全无。现在……安太君病重,我的亲事由大夫人做主。”安初萦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愁。
她确实很哀愁,嫁谁都是嫁,但嫁错人了,一辈子也就全毁了。
高云瑞声音紧张起来,道:“安大夫人要为您安排亲事吗?”
安初萦点点头,道:“大夫人觉得我美貌聪慧,可以嫁入高门,为国公府添门好亲事。”
高云瑞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紧紧抿着唇,却是没说话。
要是安大夫人在他眼前,他真恨不得一刀杀了她。但这也只是想而己,现实是,他的身份确实配不上她。
“但我并不想嫁入高门,自古以来门当户对才是婚姻之道。只凭美貌与聪慧,实在太辛苦。”安初萦悲伤说着。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嫁入高门大户。其实……
单说条件的话,高云瑞是符合她的要求。有钱,精明厉害也守的住钱财,对她也是真心真意。主仆身份之类的,她倒不是很在意。
嫁给他,上无公婆需要侍侯,中无妯娌小姑斗法。丫头婆子想用几个用几个,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皆可以逍遥自在。
在古代的环境中,能过上这种生活己经很难得了,爱不爱丈夫反而无所谓。
“那在萦小姐心中,您嫁什么人?”高云瑞声音紧张起来。
男女授受不清的时代下,一个年轻女子跟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他看的出来安初萦对他没什么爱意,甚至连感情都没有。不过无所谓,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能够娶到她,好好照顾她。让他满腔的爱意能够表达出来,这就足够了。
“我啊……”安初萦声音微沉,却是带着几分娇羞,“我只想寻个能够真心爱护我,保护我的夫君。远离豪门恩怨,过些安然自在的日子。”
高云瑞的条件很合适,但是……他不该对红玉出手。
虽然在古代陪嫁丫头给姑爷当通房是平常事,但是她接受不了。她跟红玉的感情太好,好像姐妹一样。
其他丫头无所谓,越是感情深,越是无法接受。
高云瑞立时站了起来,声音中带着颤意:“小姐,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安初萦说着,直视着高云瑞的眼,道:“但是,你与红玉……”
高云瑞马上道:“你放心,我马上会处理好。”
“好。”安初萦说着,她与高云瑞说这么多,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不可能嫁给高云瑞,但也不能让高云瑞一直拉扯着红玉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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