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在高府二门停下来，高云瑞先行下车，本想帮着打车帘，安初萦却是自行挑起帘子下车。
“房舍简陋，小姐莫嫌弃。”高云瑞说着。
安初萦淡然道：“几年时间，高先生能在买到这样的房舍，实乃人才也。”
高府自然不如安国公府，但安国公府是前辈拿命拼回来，几代人经营。而高云瑞只用几年时间，就能京城黄金地段置下这样一处房舍，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小姐过奖了。”高云瑞说着，恭敬道：“小姐请。”
高云瑞前头引路，安初萦稍后一步。
从二门步行入正房，乍一进见门，安初萦顿觉有种熟悉之感。三间正房的摆设竟然与她住的后罩楼有几分相似之处，细看玩器阵设，皆是她的喜好体现。
安初萦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高云瑞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只是想一下就觉得十分别拗。
“我平常住在书房，甚少来后面。”高云瑞说着。
这话说的十分违心，但是安初萦的脸色，让他不得不这么说，他不想安初萦生气。
“噢……”安初萦淡淡应了一句。
看这房间使用程度，不像是长久没人长住。不过高云瑞要这么说，她也就这么一听，没必要计较。
“萦小姐请坐。”高云瑞说着，让着安初萦上坐。
安初萦倒是没客气，径自坐下，高云瑞也跟着坐下来。
丫头端茶上来，安初萦并不动茶碗，道：“刚才在车上许多话不好说，现在己到屋里，我便直言说了。”
高云瑞道：“小姐请讲。”
“你对红玉到底是什么想法？”安初萦问，直视着高云瑞的眼，“她很喜欢你的。”
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或许说是古人与现代人的理念不同。
生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她没办法不把下人当人。
高云瑞如实道：“没什么想法，一个丫头而己。”
“她……”
高云瑞想了想道：“我可以拿万两银子给她当陪嫁。”
万两之资的陪嫁，足够让红玉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管嫁给谁，都会把她当祖宗供着。
“呵~”安初萦被噎了一下，随即笑了，嘲讽道：“钱果然是好东西，所以事情都能解决的了。”
高云瑞听出嘲讽之意，便没作声。
安初萦生于富贵乡，对银子钱财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会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意外。
现实是，像红玉这种丫头，最后能得到一万银子的嫁妆，安享下半辈子。多少人求都求不得，他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哪里不妥。
“你应该知道的吧，她真的很喜欢你。”安初萦说着，声音中透着悲凉，“为了你，她不惜顶撞母亲与我。”
高云瑞神情淡然，道：“那是她的事。”
他当然知道红玉喜欢他，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他爱的从来都是安初萦。
要不是因为红玉是安初萦的丫头，他根本就不会搭理红玉，更不用说给她万两银子当陪嫁，全部都是因为安初萦。
“你……”安初萦气极，反而说不出话来。
高云瑞的话也没错，红玉喜欢他是红玉的事，与他何干。但他既然无意，又何必如此招惹。
她相信，要不是她找来，高云瑞肯定不会说出给银子的话，杀了灭口倒是有可能。
高云瑞低下头，连带着声音都放软了，道：“小姐想怎么处理红玉，我都同意。”
“唉……”安初萦没由来的一声长叹，看着高云瑞道：“你可知道，红玉怀孕了。”
“啊？”高云瑞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是我的。”
安初萦顿时大怒：“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如此矢口否认，实乃小人行径。”
要是其他人诊的脉，她还不会如此坚信。她亲自诊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出错。
而且高云瑞的口吻实在可恨的很，分明就是在说，红玉在外头还有人，怀孕之事不能栽到他头上。
“小姐误会了，我并不否认与红玉的关系。只是……”高云瑞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
安初萦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些话他要是直说了，怕冒犯了她，让她更生气。
“只是什么，我既然来质问你了，你有话只管直说。”安初萦说着，“红玉怀孕之事我都敢直言出口，你言语上不用顾忌。”
高云瑞这才道：“这……我有让婆子准备汤药。”
他虽然与红玉相好，但每次事后，他都会让婆子准备汤药。他对红玉纯粹是发泄，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
开始时红玉不太乐意，说此药太伤身，但哪里敢违拗他，每次都是乖乖喝下的。
“你……”安初萦听得无言以对，虽然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不知道相好多久了，红玉对自己有孕之事完全不知，高云瑞第一反应也是矢口否认，那就表示两人都觉得不可能有孩子。
高云瑞神情淡然，道：“就算是我的孩子，这也只是小事一件。”
汤药也有失效的时候，红玉意外怀上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不管是不是他的，在他看来都是小事一件。
“果然是冷心冷情……”安初萦喃喃自语说着。
刚才她先用话试探高云瑞，就知他对红玉绝无并分情义。又把孩子之事说出来，实希望能加点法码。没想到高云瑞的反应更冷淡了，甚至于连急燥的情绪都没有。
不管是红玉，还是红玉肚子的孩子，他都半分不放在心上。
“我的心意，小姐应该是明白的。”高云瑞说着。
在他看来，红玉只是小事一件，怎么处理都行，根本就不值得安初萦生这么大的气。
安初萦冷笑不己，直瞪着高云瑞。
嘴里心上说着喜欢她，身体却是睡着她最重要的姐妹，实在让她怒不可谒。
其实以她现在的情况，高云瑞的条件，要是没有红玉之事。她是真不介意嫁给高云瑞的，现在……她真恨不得砍了高云瑞。
“萦小姐要是实在喜欢红玉，我们成亲之后，也可以留她在身边，纳她为妾也可行。”高云瑞说着。
在他看来，给万两银子发嫁红玉最好。但安初萦不满意，他也不介意留下红玉。
总之，安初萦高兴就好。
“成亲？”安初萦重复着这个字眼，心头越发恼怒了。
这恼怒之中，大半是对高云瑞的，另有一小部分是对自己。
她要是早知道事情发展至此地步，直接跟高云瑞摊牌就好，何必在昨天与他说下那些话，回想起来就觉得心口堵的慌。
“小姐……”高云瑞脸色顿时变了。
昨天得知安初萦心意，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若是此时安初萦反悔，其后果不下于当胸插他一刀。
他爱安初萦太久了，久的连心都要疼起来，他没办法接受失败。
高云瑞一语未完，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了，红玉血色全无的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屋里两人。
她刚到不久，虽然安初萦说她身体无事，静养即可。但安初萦当时脸色那般难看，她如何能安心。家中母亲年迈，她也不敢说，自然就想到了高云瑞。
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晚起一会，便借口出门来到高府。她是常来的，与高云瑞的关系也是众人皆知，她询问管事，得知高云瑞在家，正在后院招待年轻女客人。
她心里奇怪，更有几分醋意，便悄悄站在门口偷听。
哪里想到，女客竟然是安初萦，与高云瑞的谈话内容更让她如坠地狱。
“你，你们……”红玉怔怔看着两人，好似连悲伤都忘记了，整个人是迷茫的。
她怀了高云瑞的孩子，而高云瑞打算娶安初萦……
一个是她深爱的男人，一个是侍侯了十几年，奉之如主的小姐。
他与她，他们……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联合起来骗她。
“红玉！”安初萦猛然站起身来，心中焦急万分。
巧上添巧，这样一番话就让红玉听到，她不敢红玉会是什么心情。
高云瑞的态度就强硬了许多，道：“正好你来了，我与萦小姐正说起你。”
他在意的只有安初萦，对于红玉，他连愧疚之心都没有。只要安初萦能开心，怎么安置红玉，他都可以答应。
“你闭嘴。”安初萦怒声说着。
她快步上前，欲拉住红玉解释，红玉却是后退一步。
“原来，小姐是喜欢云瑞的，怪不得你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还一直让我确认，云瑞是不是要娶我为妻。”红玉喃喃自语说着，神情显得有些发怔。
安初萦只觉得自己全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道：“不是那样的……”
“小姐喜欢云瑞，更打算嫁于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红玉哭了起来，双重的背叛让她伤心欲决。
高云瑞是男人，会喜欢安初萦很平常，那样的漂亮聪明，身世才华。
让她愤怒悲伤的是，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怪不得安初萦当初说过要低嫁的话，原来她对高云瑞早有此意。
但既然有意，为何不说出来。她一个丫头如何敢跟小姐争，死了心绝了念头，自然也就老实嫁人。
现在这样夹在中间，她又成什么了。
安初萦重重叹口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道：“红玉，我们在一起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我侍侯小姐十来年，拿小姐当亲人一般，为什么……呜……”红玉哭泣着。
安初萦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难受至极，转身就往外走。
安初萦下意识想去追她，高云瑞却道：“萦小姐屋里坐，我来处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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