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娘在无声无息中出阁了,并不是因为理国公府怠慢,而是她出阁前一天,大夫人病逝。
姑娘出阁前一天,大伯娘死了。按礼法也要守孝,至少不能次日出阁。
大老爷虽然对理国公府的亲事很看重,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是先报信于理国公府。虽然对不住亲家,但也只得暂缓婚事,好歹把丧事办了再办喜事。
没想到理国公府的态度,或者说苏太君的态度异常强硬。大意就是说,这门亲事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勉强让你家姑娘进门。
没想到这姑娘命如此不好,前是先头被退婚,现在马上要成亲了,大伯娘又死了。如此命硬克亲之人,我家是不敢要的,也不用推迟婚期了,直接退婚算了。我理国公府的庶子想娶媳妇容易的很,一抓一大把,压根不在意安国公府小小嫡女。
这样一通夹枪带棒的话,换个硬气的肯定要退婚了。但安国公府哪里有这个底气,大老爷只得亲自出面,安家把丧事瞒下三天,三天后再发丧。
但就是隐瞒了丧事,婚事也不好办的热热闹闹。本来就是在别院发嫁,去的亲友并不多。又逢大夫人丧事,裴氏自然在国公府料理,别院里只有几个亲戚和二夫人。
二夫人向来不善于张罗,理国公府迎亲也怠慢,自然是一片冷冷清清。
“虽然是别院发嫁,但这么冷冷清清的,下人也支使不动,定然是裴氏让下人如此的。”二夫人一脸愤怒说着。
安三娘坐在梳妆台前,全福夫人己经上完头,看场面冷清又尴尬,上完头就走了。此时屋里只有二夫人和安三娘,再就是安三娘的四个陪嫁丫环。
与愤怒的二夫人不同,安三娘虽然也有几分不满,脸上却还是有几分喜色的,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母亲就别生气了。”
婆家怠慢,娘家也怠慢,虽然让人生气。但苏念的条件确实好,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据说长相也不差,家世好又有功名。不管婚礼如何,正妻的身份就够了。
只要她全心全意当个贤妻,丈夫上进努力,就是苦几年也是能熬出来的。
母女俩正说着,就见婆婆急匆匆跑进来,喊着道:“花轿进门了。”
二夫人不禁一怔,道:“还没到吉时,怎么就来了。”
安三娘却是不管这些,只是道:“母亲快别说这个了,快把盖头拿来。”
幸好嫁衣己经穿好,只剩下一个盖头,收拾起来也是快。反正婚礼己经怠慢至此了,再怠慢也不过如此。
现在她只图男方的条件,只要硬件够好,将来总有她出人投地之时。
丫头们拿来盖头,安三娘端庆云坐好。就听外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响,稍等片刻,脚步声响起,苏念进门迎亲。
苏念长相本来就好,此时一身大红更显得气质不凡。二夫人本来还在怒气之中,此时看到苏念,如此优秀的男儿,顿时气消了几分,心里怨念也小了。
迎亲上轿,虽然仪式简单,安三娘也是大红花轿抬进了理国公府。
三天之后,安国公府发丧。国公夫人去世,虽然是在安太君的孝期中,却并不冲突。安三娘的三天回门变成了哭丧礼,苏念也跟着一起来了。
姑爷第一趟进门,大老爷百忙之中也亲自招待,又看苏念应对得体,温和儒雅,心中也十分高兴。
“唉,家中有丧,慢怠姑爷了。”安二爷说着,满心真诚。
与苏玄秋搭上关系,年后还能外放出京,全是因为苏念这个妹夫,他这个大舅子自然会好言好语。
苏念面戴微笑,彬彬有礼道:“二爷不用如此客气。”
“也是,都是一家子骨肉,是不用如此的。”安二爷笑着说。
他是真心与苏念相交,再者苏玄秋会关照他,肯定也是因为这门姻亲。下意识的就是认为,苏念肯定也是对这门亲事满意的,真心与安家人结交。
苏念脸上带笑,心中却微微有几分不自在。他天生不善于交际,习惯于人保持一定距离,与安二爷初见就如此亲切,哪怕是有姻亲关系在其中,也让他觉得别拗。
裴氏何其眼尖,察觉到苏念的不自在,马上笑着道:“按理说姑奶奶三天回门,天黑前一定要回去。等满月之后再回家小住,现在国公府正在发丧,只怕招呼不了姑奶奶。我看不如这样,一个月的回门,三奶奶就不用回来了。”
丧事再是简办,国公夫人的丧礼也得一个月。丧礼之中再招呼姑奶奶和姑爷,大家都是累。尤其是安三娘,与娘家人本来就不亲,非要在丧期留下她,若是苏念也跟着小住,到时候吵闹起来,反而大家脸上都难看。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安三娘根本就没想过需要娘家人出头,她这个娘家嫂子也不太想管她的。
“如此也好。”苏念说着,国公夫人大丧,国公府一片乱忙中,一个月的回门确实不用回来。两家都在京城,来回也十分方便,安三娘大可以以后再回来。又道:“那今天……”
说到这里,苏念微微一顿,满月不回门,三天回门了,又逢府中大伯母亡故,与情与理安三娘都该留下来多住几天,帮着娘家嫂子料理家务的。
安三娘却是误会了,看苏念没把话说出来,便道:“家中事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与大夫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与裴氏更不亲近。与其留下来这样坐着,还不如回去好。
苏念微微一怔,不禁看一眼安三娘。
他们才刚刚来到而己,只在大夫人灵前行了个礼,安三娘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本想让她留下小住,没想到安三娘连中午饭都不吃,就要想走了。
看来安国公府的内部关系,也是十分生疏冷淡。而且刚来就走,这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裴氏含笑不语,大老爷虽然有心想跟苏念多说几句,但安三娘话都出口了,只得道:“如此也好。”
安二爷和裴氏起身送客,把苏念和安三娘送到二门上。
苏念骑马,安三娘坐车,都是理国公府的车架,看起来十分华丽气派。理国公府的家务全部由的舞阳县主打理,事关自家的脸面,肯定不会刻薄了。
“妹夫慢走,空了只管来寻我。”安二爷满脸笑意说着。
苏念满脸含笑的点点头,却是一言不发,骑马走了。
等安三娘的车驾也出了门,裴氏心中奇怪,不禁道:“你与苏大人真没其他交集?”
虽然今天是初见,但也看的出来,苏念虽然举止彬彬有礼,对安三娘和安国公府却没有多少情感。
想想也是,当初苏念相中的是安初萦,那样的大美人,自己也中意的。突然间换成安三娘,不管长相还是性格都差了这么多,做为男人他能满意才怪。
苏念对安二爷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淡,完全没有结交之意。怎么可能会拜托嫡兄,特意关系大舅子。
“真没有啊。”安二爷说着,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却是懒得深想,“反正亲都结了,苏大人也犯不上害这么一个小人物。我外放的消息己经放出来,年后就能走。不管是为什么,这都是件好事。”
外放了才能有更好的前途,自从安国公府落败之后,他最想要的就是前途,其他的都不想管了。
“也是。”裴氏也不禁点点头,原因是什么没必要太细问,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却是道:“不过,就凭三小姐的脾性,只怕抓不住姑爷的心啊。”
刚才她就看出来了,安三娘对苏念倒是挺满意的,脸上身上都有新婚的感觉。在苏念身上,她就看不到了。
这也不奇怪,苏念都二十出头了,以前再认真读书,身边也该有人的。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愣头青,安三娘虽然长相不差,但跟安初萦比,只怕是意难平了。
现在只希望安三娘把女儿的小心思收一收,千万别跟苏念因为安初萦置气。苏念并不是难相处、刁难不通情理的恶男,性格脾气还是挺温和的。
书生对妻子的要求,也不过是温柔、知书达理,只要安三娘能做到这两条,就算开始时没什么感情,时间久了,孩子生的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两人都依着礼法教条走,最终结果肯定会不错。
“小女孩的心思,以后就能懂了,都是这么过来的。”安二爷不当回事说着。
掀起盖头,夫妻才见第一面,大家都是这么来的。苏念温和,安三娘也不是完全胡搅难缠之辈,如何会过不好。
“也是。”裴氏不禁认同,人都嫁了,好歹都随她了,她事情太多,才管不了这些。
大夫人大丧,安国公府的新年在丧期中度过,裴氏里外忙碌,更不会想着安三娘。
元宵节未过,京城传来大消息,刚成婚不久的新科探花杜俊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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