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还没走出去两步,刚才和阿红聊天的女人,却突然叫住我说:“书记员,别勉强!我们都听说了,机器已经修好了。以前上午就会来货,但今天没来,我们都知道,可能…可能……”
我鼻子再次一酸,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应该早就寻思明白了;但我还是深深吸了口气说:“废什么话?!好好干你们的活儿,只要有我在,你们就闲不下来。”
说完我就走,本来我是不太想出风头的,可肩上一旦有了某些责任,我便推卸不掉了。
回到部长办公室以后,刘全捏着我孝敬的好烟,吞云吐雾地朝我笑道:“怎么样?事儿都办妥了?”
我回头看着他说:“部长,再把他们留些日子吧!或者给安排别的岗位也行,咱们这么大的企业,还在乎多这几口人的饭碗吗?”
刘全却猛地一皱眉头,冷冷地垂着眼皮说:“阳儿啊,这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工,而且还拿那么高的工资;关键他们脑子不灵光,说话办事儿,比你可差远了。”
我说:“部长,您肯定有权力和人脉,将他们推荐到别的部门;外出打工都不容易,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他们赚的钱是多,可活儿也累啊,一天工作10小时,还包括夜班,8000块钱真不多!”
“你小子是不是给鼻子就上脸?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赵阳,一个人、一个命,他们那样的人,就活该是这样的命运!”刘全冷冷地捏着烟头道。
“部长,其实我知道,您私下里找他们谈过话,想找他们要好处。可他们挣的都是血汗钱啊,您也好意思下手?”
“你特么放肆!”被我揭穿了心里的小九九,刘全当时就怒了!他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黑着脸朝我瞪眼道:“干好你自己的事儿,少特么给我多嘴!工作汇报你弄完了?下午三点前,给我交到厂长那里去!这事儿你要给我耽误了,你特么也给我走人!”
我咬牙点了点头,本想跟他和平共处,可摊上这种翻脸不认人,只进不出的狗玩意儿,我也懒得再跟他客气了。
后来我打开电脑,就开始干活儿;一阵冷静过后,他似乎也不太想跟我搞僵,毕竟像我这样,又给他塞钱送礼、又能干活儿的手下,并不多见。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我旁边,一边看着我写报告,一边又清着嗓子说:“阳儿啊,你还太年轻,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你帮了别人,别人未必会感激你,万一你哪天要是不帮了,他们还会骂你!”
顿了顿,他继续又说:“这底层的人,心眼儿都奸着呢!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阿红天天对你眉来眼去,那帮子人,说你比我还像部长?他们这是在捧杀你,给你戴高帽子,让你为他们出头呢!不要被他们憨厚的外表给骗了,我才是你的领导,咱们才是自己人。”
我抿着嘴冷笑,别说你们这群人,就是歌德的总裁程胜,都不一定能骗得了我;你这个孙子,还想在我耳边忽悠我?
于是我说:“部长,再给我点儿时间吧,真要是解雇他们,也得等今晚,让他们把活儿干完了,再开口不是吗?”
听我语气有所缓和,刘全当即就笑了:“这才对嘛!我就知道你小子,一点就通,聪明的跟个小狐狸似的。”
后来我又跟他,恢复了表面的和气;下午3点左右的时候,我把工作汇报打出来,起身去了厂长办公室。
我们这个厂长姓“牛”,因为我职位比较低,也没怎么深入接触过;就是平时送送资料,能打个照面。
我进去后厂长正在打电话,好像是上级领导,正布置增产任务。
过了好大一会儿,厂长才挂掉电话,他抬起黝黑的脸颊,朝我笑道:“你叫那个什么……”
“赵阳,是刘全部长手下的书记员。”我赶紧介绍道。
“哦对对!又过来送资料啊?”他人很和蔼,看着我手上的文件袋说。
“嗯,这是上周的生产总结报告,您过目一下。”我立刻将文件袋,朝他递过去说。
牛厂长拿过资料,反复看了两眼后,嘴角却冷冷地笑道:“刘全最近,是越来越懒了,他连自己的报告,都不会写了吗?”
听到这话,我赶紧忍着惊恐问:“厂长,这报告写得有问题?”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我给写得,真要出了问题,那狗日的刘全,保不齐会找我麻烦。
牛厂长却继续冷笑道:“这报告问题大了!思路太清晰,格式太工整,而且对生产方面的建议,几乎一针见血!那刘全是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他要是能写出这么优质的报告,那猪都能上树!”
说完,他抬头看向我问:“你给写的吧?你的资料我看过,大学生,而且曾在机械厂干过,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对吗?”
我当即点头道:“是的厂长,以前确实在小厂子里,干过管理岗位。但跟咱们歌德这样的大集团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行,你的事情,我大体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忠告你一句,刘全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凡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年轻人最怕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你沉得住气,将来才能在公司,有更大的发展,明白吗?”
这厂长说话,就是有水平;既敲打了我,又保护了自己的老部下;同时还给我暗示,他比较重视我,但前提是,我得收敛住自己的锋芒。
我嘴上虽然忙着应承,可心里却极为不屑;我要是真露出了锋芒,你这个厂长也压不住!当然,只是时机还不到罢了。
他把工作报告收起来以后,随即又说:“上面来了命令,说明天要加大产量,你回头跟刘全说一声,让他做好准备;包装部门的工作,千万不能再给我掉链子!”
听到这话,我当即摇头说:“厂长,要是加大产量的话,包装部的分拣员就不能裁撤。”
“什么意思?机器不是都已经修好了吗?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他皱眉疑惑道。
“厂长,我话就说到这儿,听不听随您!不打扰了,再见。”说完,我转身就出了他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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