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珙,一个在华夏千年历史上靠相术名留青史的人,在元朝时就已经十分有名,被他相过的士大夫足足有数百人。
这些人的生老病死,吉凶福祸都被他算得十分精准,甚至时间可以精准到某日某时,被典籍用“无不奇中”来形容。
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曾经去拜见过袁珙,袁珙对他说:“先生神气严肃,举止雷厉风行,这是大富大贵之兆。
然而,先生印堂司空有红色的气息,做官一百一十四天就会被夺印。但若先生能坚守节操,忠于朝廷,必定会名垂后世,希望先生多多努力。”
果然,普化帖木儿在浙地做官的时候,被义军首领张士诚“逼取印绶”,后不屈而死。
给左副都御史程徐看相的时候,袁珙又说:“先生帝座星位置再现黄色、紫色之气,千日之内会得到升迁,然而先生冷笑无情,是不会尽忠守节的。”
一年后,程徐拜兵部侍郎,擢兵部尚书。
又过了二年,程徐果然投降明朝,成为了吏部侍郎。
在给陶凯看相的时候,袁珙对他说:“先生的额、颊、鼻、颧看上去很和谐,但是气色不明显;耳、口、额、鼻清晰分明,却缺乏光泽,宜藏器待时。
不到十年,以文进,为后世臣,做二品官,大约在荆州、扬州一带。”
之后,陶凯果然成为了礼部尚书,为湖广行省参政。
当年,永乐大帝还是燕王的时候,为了验证袁珙到底是不是那么神,就挑选了九个和自己相貌、体型差不多的卫士,让大家都拿着弓箭,在酒肆中一起饮酒。
袁珙受命来到酒肆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燕王的脚下:“殿下为何如此轻视贵体?”
即便另外九个人都说袁珙拜错了人,但袁珙依然坚信没有弄错,燕王于是起身离去,召袁珙入府。
袁珙也是个不怕惹祸的主,他对燕王朱棣说:“殿下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好一副太平天子之相。不到四十岁的时候,殿下的胡须就会垂至肚脐,可登基坐殿。”
看过燕王藩邸的校尉士兵之后,袁珙又说他们将来都是“公侯将帅”。
永乐大帝虽然心里高兴,但一想这袁珙确实有才能,事情传出去肯定会对自己不利,于是警告了袁珙一番之后,就把袁珙送回了老家。
要说这也就是永乐大帝,换个多疑的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把袁珙给截杀了才能放心,但咱永乐大帝倒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也正因此,在他登基之后,就把袁珙又给召了回来,封他为太常寺丞。
在永乐大帝册立储君,在三个皇子之间一直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袁珙再次派上了用场。
他看过了皇长子朱高炽面相的过后,说道:“此乃天子也!”
又看到皇长孙朱瞻基时,更是毫不犹豫道:“万岁天子!”
就这样,储君被定了下来。
这样的相士,他的一生可谓传奇,即便是永乐大帝也选择了相信,足见他的水准之高。
袁珙带着曾孙女走到江逸床边上,仔细看了江逸一眼,心下当即有数,却是考验曾孙女道:“雅儿,你可看出,江逸命中之相?”
“位高权重之相,未来必定为四朝之王侯,拥三朝之王权,一朝之爵权。”
“可是太爷爷,怎么会有四朝王侯这种面相?这也太奇怪了,难道他一生要历经四朝?”
曾孙女袁雅十分不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面相,拥四朝之王权啊,这简直难以想象,如果这少年能活过来,前途可谓空前绝后。
永乐大帝也好奇地说道:“朕从遗诏上得知,未来世界已无王侯,何来四朝王侯之说?”
“秦汉唐明,三朝之王,一朝之侯。”
袁珙惊叹道:“此子贵不可言,若非汉朝异姓不封王,他便是四朝之王。”
“可就算他有四朝王侯之相,能否活下来也很难说……”
宝庆公主说道:“他这些天连动都没动一下,也就是太医能喂了点稀粥,好在能稍微吃点东西。”
“哈哈哈,公主放心,有如此神相者,岂会没有救星?”
袁珙舒心地笑笑了,像是已经确定了江逸会得救。
“救星何在?”
永乐大帝不解道:“爱卿,你可知道他身中未来之毒,其中包含了许多外域毒草,非我大明如今的医者可救。”
“朕虽然已经命令郑和所带之医者,收集各类药草毒草,但要查出江逸到底中了多少种毒,又该如何解,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就是呀,万一江逸熬不到哪天怎么办?我这些天可看他瘦了不少。”
宝庆公主坐在桌子边上,一双手搭着下巴:“本打算再好好教训一顿,可看他瘦成这样,本公主实在是下不了手了。”
对江逸的病,皇室一直持有悲观看法。
永乐大帝说的那些是这个时代难以逾越的鸿沟,就算他现在一统世界,要想让中医很快搞清楚毒源也是难上加难,可江逸还能撑多久?
谁也说不准。
袁珙抚须笑道:“能救江逸者,不在今朝,在未来。”
“在未来?”永乐大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能穿越而来?”
“陛下,请恕微臣今日已泄露天机过多,终生不能再多说了。”
袁珙无奈道:“微臣一生泄露天机无数,仍能活七十有六,已是苟延残喘。如今,微臣此生能说之事已至极限,若再多言,必遭天机反噬。”
永乐大帝闻言,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袁珙本来就是一身病体了,想来这些年也被反噬了不少,就是被反噬了还能活这么久,足可见这袁珙真是一身的好本领。
这是,连天机都抢着喂饭啊。
袁雅在一旁,本想代太爷爷说,这样天机最多也就反噬到自己身上。
唉,可是,她也没能看懂太爷爷所说的这层。
到底,还差了无数的阅历的境界。
“你回府好生休息,朕会仔细想你的话。”
“微臣,多谢陛下。”
袁珙说着,正要转身,却见江逸的印堂突然发黑。
这细微的变化常人看不出来,但袁珙和他的曾孙女却皆是看出来了。
袁珙的脚步突然顿住,五官像是凝固了一样,唯有眉毛肉眼可见地皱了皱。
沉默许久,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中像是带着苦涩,又像是了释然了一般,说道:“呵呵,天意……天意!”
“陛下,微臣袁珙,最后一次,拜别陛下——”
袁珙朝着永乐大帝,行了这一生中,最最认真的一次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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