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即使已过了两个时辰,宸萱还是忍不住的干呕。
她本是始皇最喜欢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是民间疾苦。
如今,她不仅仅要忍受饥饿,干渴,还有死亡,战斗。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该承受的极限,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人吃人的画面。
出海时,和父皇母后离别之苦,她没哭。
大海渺茫,在暴风中和徐福失散,没有航海图的不安,她没哭。
海贼盯上,多次交战,伤亡惨重,她没哭。
两月饥饿,皮肤蜡黄憔悴,性命危急,她也没哭。
可是今日,当看见人吃人的画面,何其残忍痛苦,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着房间里几大箱黄金,宸萱气的抓起沉甸甸的金锭丢在地上。
绝望地喊:“有再多的黄金又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在这没有尽头的海上,还不如一口淡水有用。”
“哪怕是千金换取一个馒头,我也愿意啊!”
宸萱自己都没察觉,说完这话后,镜子亮起一道青芒。
发泄了,宸萱伏在梳妆台上抽泣。
忽然盯着铜镜,没有紧皱,有了大胆的想法。
急忙研墨,铺上竹简,提笔落字。
借着月光,洋洋洒洒,写满整张竹简。
再对着铜镜郑重叩拜,试探性地将竹简送入镜子中。
一圈青光闪过,竹简消失不见。
“这铜镜果然是和仙人沟通的媒介。”宸萱心中雀跃,坐在铜镜跟前不敢入眠。
这一晚,睡得不踏实。
好在早晨醒来并未有任何异常。
“真是梦啊!”陈阿平苦涩一笑,伸了个懒腰。
曾经,他也是妥妥的富二代,家里不说资产上亿,至少几千万轻松拿捏。
可就在八年前,父亲一意孤行,想要一口吃大,揽下整个安置工程。
谁想变故不断,不但拿不到钱,还因为各种贷款没收了所有门市和房产。
即使如此,父亲依旧执迷不悟,到处民间借贷,全部打了水漂。
不到三年,毛家家徒四壁,公司被查,银行卡被冻结。
父母离婚,妈妈不知所踪,爸爸身处异乡,也是举步维艰。
陈阿平只能住在乡下老房子里,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甚至还签下不少债务担保,经过协商,每个月至少要还五万块钱。
还有三天,就是给法院交钱的时候,陈阿平只求这铜镜,能多换点钱。
“这是什么?”
正要拿铜镜,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幅竹简。
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缓缓展开,竹简上全是娟秀的小篆体。
好在破产前,陈阿平对文字较为喜爱,长期练习书法,对小篆相对了解。
“宸萱年十八,为父皇排忧解难,东渡寻药。本与徐公同行,童男童女数千人、以及预备的三年粮食、衣履、药品和耕具入海求仙。”
“海上风暴无情,宸萱与徐公失散。其中大量珠宝等物均在徐公那边,如今不知徐公安危,而我等已粮草已尽,更无淡水。海鱼难觅,后有六国余孽追击,已是绝路。”
“宸萱不忍见析骸而爨的惨状,哀求仙人,赐予果腹之物。”
“若仙人不嫌,宸萱愿奉上肉躯。待将士回归之时,为仙人立碑杜撰。”
字迹很新,很明显是刚写的。
看着上面的信息,陈阿平一再震惊。
看样子,这还是秦朝年间,她提到的徐公,应该就是徐福。
难道是徐福东渡的事情?
可也没有看见历史上介绍,还有一位公主跟着,并且,所谓的宸萱公主是谁,也从未记载啊!
再看后面的文字,他们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甚至已经到了以白骨为柴,烹食人肉的地步。
只可惜陈阿平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又如何能管得了别人。
他就连父母都无法赡养,有病不敢医治。又怎么管得了他们上千人的口粮。
握着竹简,苦涩一笑。
拿起许久未用的毛笔,找出一张白纸,写明情况。
“很抱歉,我不是你口中的仙人,只是一个不能自渡的可怜虫。我虽然还能一日三餐,不过也是白米饭配榨菜,一样艰苦得很。”
“我就是个小人物,没有英雄情结,救不了你们。”
“对于你们缺水的问题,我倒是有一个临时的办法。”
陈阿平百度了一下,将如何蒸馏海水的方法也写了上去。虽然这种方法吃力不讨好,至少在极度缺水的情况,能得到暂时的缓解。
虽然穷,水还是有的。只是陈阿平很清醒,一旦给了水就和对方产生羁绊,再不能脱身。
就好比他第一次看见债主闹事,冲动之下还了一万块钱,以至于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钱本是他该还的。
生活还要继续。
陈阿平早就戒掉了做白日梦的习惯。
整理一下小货车,看着上面上千斤的橘子,眼中依旧带着希望。
买成四毛,卖一块五,这一车卖完之后,也能赚个一千块左右。
赶在半点城管上班前,停在门口卖力吆喝。
便宜一点没关系,只要薄利多销,也足够可观。
眼看价格低廉,顾客蜂拥抢购,几个人上来就赶人。
更是将橘子弄的到处都是,一脸凶相地站在车前,谁还敢靠近。
陈阿平看见这人,眉头紧皱。
算是最小的一个债主,高利贷杨坤。
之前老爸借了十万,如今已经高达三十万。
“坤哥,你看这会儿正是来生意的时候。您让我卖了这车橘子,也好还您钱不是。”
虽然长期遭受欺凌,早已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是要强颜欢笑。
杨坤呸了一声:“这车破橘子能赚几个钱。”
“陈阿平,我早就说了你小子长得不赖。门路我也给你介绍了。”
“做鸭不比你卖水果强?!”
“就你这长相,卖力点,一天几千上万的,还不轻轻松松?”
陈阿平狠狠攥着拳头,迟迟不敢举起来。
紧咬着牙,态度明确:“坤哥,你的好意我谢过了。我想凭自己劳动赚钱。”
“劳动?哈哈哈。”杨坤讥讽连连,抬手在陈阿平的脸上拍了拍:“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富二代?”
“喂,你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谁特么有闲工夫等你慢慢赚钱?”
“你给我听好了,要么给我去CNS做男模,要么这生意,你就别想做了。”
说完,他身后的几个人一字排开,陈阿平走哪儿跟哪儿,有顾客来就驱赶。
一天下来,卖了二十块钱,还不够油钱。
回到家,看着破败的老房子,鼻子酸得厉害。
他以为他能扛下一切,以为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父母,结果他又算个锤子。
揪住头发狠狠捶了一下,看着满满一车橘子,天气炎热,再不售卖只能成坏果。
再好吃又有什么用?不能换成钱就是垃圾。
手机丢在床上,根本不想碰。
甚至最怕的就是手机响起,怕爸爸那边又出什么状况,怕妈妈那边身体不适,怕有人要债。
倒是铜镜旁的竹简,似乎让他的孤寂的心灵有了一丝惺惺相惜。
被困的公主,窘迫的屌丝,似乎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苦苦支撑。
“蒸馏之法甚妙,虽不能畅饮,却已滋润嘴唇,得到缓解。”
“宸萱在此谢过仙人。”
“自知要求仙人帮扶本就无礼,仙人能指点一二,已倍感荣幸。如今余孽耐心耗尽,已蠢蠢欲动。宸萱痛恨余孽,必定誓死捍卫秦人尊严。”
“若就此殒命,望仙人能对徐公指点一二,寻到长生药,助父皇寿与天齐,带兵踏平那东瀛小地。”
越是后面,娟秀的小篆逐渐狂草,笔锋凌厉,充斥恨意,甚至还斑驳泪痕残留。
陈阿平看得动容,心中同样憎恨。
狗鈤的东瀛人,嚣张个屁,就是该死。
与其让橘子烂了倒掉,倒不如赌一把,给始皇一个机会。
踏平东瀛,免去先烈之苦。
想到此处,陈阿平立刻开始朝着镜子搬运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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