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杜志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怎么跟自己说画画的事，一直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上辈子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杜志才说话的。
但是这次，乔桥准备先开口。
“仔仔？”
杜志的小名叫仔仔。
“嗯？”
“刚才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的时候，听到有同学和家长们在说，周六有画画班到你们去学校去开学习课。”
“不要钱的。”
“好多同学都说想去，你要不要去？”
杜志听了乔桥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妈妈，我刚才正想跟你说这事。”
“然后你就跟我说了。”
“我们这是不是很有默契？”
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简单又直白的。
“当然。”
“那你想去吗？”
“想！”
“我想去，老师说了不要钱，学校会准备纸还有画笔，什么都不需要买个带。”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你先去试试看，如果你觉得你还挺喜欢画画的话，妈妈也可以给你报个画画班。”
“到时候说不定你将来还能成个大画家呢。”
“哈哈哈哈。”
杜志竟然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小孩子的清朗，眉宇间是被夸奖后的眉飞色舞。
“好。”
“如果将来我成为一个大画家，我一定要画很多很多个妈妈。”
“好。”
“那妈妈就等着了。”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菜？”
“想吃汉堡包可以吗？”杜志提要求提的小心翼翼的。
“可以！”
“可以吃两个吗？”
“只要你能吃得完，行！”
杜志顿时整个人走路都轻快起来了。
“噢耶耶耶！！”
“妈妈最好了。”
终于是显露了一点小孩子应有的神态，他扭着走着，突然又跑回来到乔桥身边，试探性的拉了一下乔桥的胳膊。
“妈妈？”
“嗯？”
“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是不是中大奖了？”
“捡钱了？”
杜志说的话让乔桥噗嗤笑出声。
“因为妈妈答应给你买两个汉堡？”
“不是。”杜志摇摇头。
“因为妈妈的嘴巴，从这样，变成了……这样……”
杜志先是耷拉着自己的嘴角，然后两根手指按着自己的嘴角扬了起来。
“以前，妈妈很少笑。”
每天似乎是都很烦躁，他能察觉到妈妈的情绪。
不要觉得孩子没眼色，但其实孩子们大多是情绪很敏感的，能敏锐的察觉到家长的情绪变化。
“今天妈妈一直笑。”
“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乔桥这时候才想起，原主还有个老公，是亲老公的那种，没有离婚的，但是两个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的，基本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
原主天天照顾孩子，偶尔老家里的老人生病了，还要回去照看两天，自己一个人整天在鸡毛蒜皮里打摸滚爬，所以整天的心情都是非常阴郁的。
“没有。”
乔桥摇了摇头。
“哦。”
“也没有中奖。”
“妈妈就是突然觉得耷拉着脸蛋有些丑，容易长皱纹，所以想要多笑一笑。”
“哈哈哈。”
“妈妈，你笑起来很漂亮。”
“我明天去画画的话，就把你的笑容画出来。”
“好。”
“那记得拿回来给妈妈看。”
“好。”
中午乔桥带杜志到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去吃了两个汉堡。
原主的丈夫给的钱不多，夫妻两个人的感情这么多年不常见面，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每次原主问丈夫要钱，对方就很是不耐烦，吵了半天，一个月才给那么点钱。
大概是一个月会给3000块左右。
本身母子两个生活在小镇上，如果只是两个人吃喝的话，一个月三千块也是够的，只是原主喜欢去打麻将，打麻将肯定是有输有赢的，输的时候一个月就能输进去一千多块钱。
有时候一个月输两三千也是有的。
所以孩子两个人也是过的紧巴巴的，杜志穿的衣服都是捡的姐姐家儿子的旧衣服。
旧鞋子。
一个月是多买点肉吃都舍不得，更别说带着杜志去吃点别的，但是在牌场输起钱来，那是几百块连眼都不带眨的。
其实乔桥最讨厌的就是赌博的人。
特别是打牌没有自制力，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的人，这种人真的是可怜又可恨。
吃了饭，乔桥回去辅导杜志写作业，杜志书读的少，基础很差，已经二年级了，但是却有很多字都不认识，连题都没办法全部读下来。
一般的学生到二年级，识字量应该是自己可以读懂百分之九十的课文和题目才对。
但是现在杜志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连今天新学的生字，乔桥再让他读一遍，他都不会读了。
乔桥只好又跟他讲了一遍，然后让他读一读才继续写的。
途中乔桥只告诉他，怎么记，读什么，怎么写，就让杜志去写去了，没有吼他，也没有骂他。
让杜志还有点不习惯。
每次写作业都要挨打。
但是今天的妈妈变得有些奇怪，看上去好温柔。
没有数学作业，乔桥在检查完杜志的语文作业之后，就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定。
“仔仔，妈妈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好。”
“你可不可以告诉妈妈，今天这些生字，老师有没有讲过？”
“是今天新学的吗？”
杜志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嗯。”
“上午学的？”
“嗯……”
杜志连脑袋也不敢抬。
“那你告诉妈妈，为什么上午学的你都不会。”
杜志顿时不敢吭声，微微后退了一步。
乔桥抬手去想要握住杜志的肩膀，没想到杜志猛地一个瑟缩。
那条件反射的就好像是乔桥要打他一样的。
“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张嘴就来。
乔桥却捏住杜志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向自己，他的眼睛有些红，明显是在蓄水雾。
“看着妈妈，妈妈不是在怪你。”
“不是在骂你。”
“妈妈需要知道原因。”
“如果你学习有困难，妈妈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如果你真的是贪玩，也没有听课，那妈妈作为你的妈妈，我觉得我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我要想办法制止你。”
“所以妈妈要知道，你到底是听了没听。”
杜志被乔桥强迫性的抬起眼睛，四目相对，乔桥的眼中不是暴戾的怒气，而是平和的稳重，那眼神定定的看着杜志的时候，让他心里的恐慌多多少少有点被平复。
“我……”
杜志抽泣了一下，擦了一下眼泪。
“我眼睛看不见。”
杜志这么说了一句。
“我在最后面坐着，我看不到黑板。”
“妈妈，我的眼睛是不是要瞎掉了？”
“我看不见，我就不想看，老师让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在读哪个字。”
“我就不想听课。”
“我没有听。”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
孩子害怕被责怪的时候，第一手段就是哭，有害怕的哭，有恐慌的哭。
【嘶……】小贱一听到杜志说看不见的时候，就赶紧检测了他的眼睛度数。
【才八岁，近视三百多度了。】
近视三百多度，在最后一排，看黑板上的字体确实是有些模糊的。
“跟老师说过吗？”乔桥在心里思考之前杜志的行为习惯，原主爱打麻将，觉得杜志烦人，就常常给杜志塞一个手机，杜志小小年纪，就经常一玩起手机来，就是四五个小时，都是常事。
晚上放学，更是吃了饭就直接给个手机，一直玩到睡觉的时候，有时候杜志自己都在揉眼睛。
小孩子每天玩手机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如果真的有特殊情况，最好也是一个小时，起来活动活动，眼睛到处看一看，间隔十五分钟之后再玩，特别是一动也不动的玩三五个小时，对眼睛的伤害是很大的。
而且大多数人玩手机的时候坐姿不端，就像是杜志小小年纪，其实站在那就能看到，已经微微有些驼背的倾向了，还有高低肩。
这对孩子的未来发展都是很不利的。
“说了。”杜志点点头：“但是老师没给我调位置，说让我回来配眼镜。”
“我上次也跟妈妈说了，妈妈说……”
乔桥瞬间从脑袋里找到记忆。
原主说：要眼镜？小孩子要什么眼镜？
是不是又看别人戴着好玩，就也要？
看别人有什么都想要，你怎么不比比学习？
原主当时以为孩子看到的是玩具眼镜之类的，是要玩具。
根本没往近视这方面想，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近视这么高的度数呢？、
“走。”
乔桥直接拿起了包包，拉起了杜志的手。
“去哪啊妈妈？”
“配眼镜。”
这种事情不能耽搁。
但其实乔桥也明白，看不见只是一个诱因，也有一部分是杜志就不想听课，不好好听课，毕竟学习哪里会有玩舒服，对吧？
但是这件事情，得一步一步来，课是越不听越听不懂的，而杜志也还小，狂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当天乔桥又带着杜志去配了一副眼镜，原主卡里的钱已经见底了，她还说先让杜志用几天，过段时间给杜志去做近视手术呢。
这下好，卡里没钱了。
下午把杜志给送到学校继续上课。
去的时候乔桥特意提醒：“现在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了，如果你还好好听课的话，妈妈认为你就没有理由了。”
“会认真听课吗？”
“会！”
不管真不真心，反正这会是正儿八经的回答了。
送杜志进了学校，乔桥又去找了一下杜志的老师，去询问杜志的情况。
老师一听是问杜志的，当时就叹了一口气。
“杜志妈妈，我不知道孩子平时在家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学校，就是干什么好像都提不起精神一样的。”
“上课也不集中精力听讲，不是在做一些小动作，就是在做一些小动作。”
“之前会有一些小玩具在手里抠抠，把他玩具收了吧，他就拿着笔啊，纸啊，都能抠。”
“那你要是桌子上不给他放东西吧，他连墙皮都能抠，反正是什么都比上课有趣。”
“根本就听不进去。”
“到现在其实他的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在家里背的那些读书视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背会了，还是拿着书本读的，反正有好几次到学校来我来检查，他根本就背不会。”
“在学校的时间，其实并不久，在家的时间也不短，杜志妈妈如果真的是想要一个优秀的孩子，咱们就需要齐心协力，家园共育，这样孩子才能走的更远。”
“希望你们在家也能对孩子严格要求。”
“好。
“之前是我对孩子管的太松了，有些失职，以后我也会在家多监督孩子的。”
“最近我正在纠正他这个上课不听讲的习惯，老师最近在不影响别的孩子的情况下，看能不能多提问他两次。”
学生最怕什么，老师的提问。
差生最怕什么？老师提问我不会的。
如果老师多提两次，那为了不丢人，杜志也会稍微听的一下。
“好。”
“如果他能够回答对，希望老师可以微微鼓励一下他。”
“好。”
“放心，我们也是希望孩子能够变得越来越好的。”
“现在孩子还小，一切习惯都还可以扭转，大家一起努力，孩子一定会有所改善的。”
……
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乔桥就觉得这世界上还是负责任的好老师多的。
回去的时候，乔桥顺便买了点菜，准备晚上做饭，手机里是真的已经只有个位数了。
乔桥想了一下，还是给原主的老公发了个消息。
照顾孩子和养育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也不是妈妈一个人的责任。
原主丈夫的财产是夫妻共同财产，还有杜志也是两个人的孩子，需要共同抚育，何况原主还有照顾丈夫的父母。
但是对方付出了金钱，乔桥觉得也应该给对方发个账单，说一声：“仔仔近视了，今天仔仔配了个眼镜。”
“月初爸妈生病给他们买了点药，钱花的差不多了，家里已经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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