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手?平衡?”
夜色里,姽婳的声音比初春里的月光还要凛冽上三分。
“所谓的平衡,如果是建立在一方永远没有尽头的牺牲上,那这平衡,根本也算不得平衡。”
容阙听不懂其中深意。
景知年倒是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听出了姽婳言语中的维护之意。
其实姽婳倒也算不上是多么维护。
只是,同幽界诸人相处久了,姽婳对于景知年这个传说中性情阴晴不定的鬼王也多了几分了解。
他性子淡漠,缺少人的七情六欲,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太强烈的兴趣。
但他却是一个不错的幽界主宰。
数千年重复的沉睡,即便有再多权势,再多钱财,都没有享受的机会。
所有梦想、憧憬,都会埋葬在那无休止的沉睡轮回中。
但景知年却没有在这份绝望中变得暴虐或者消沉。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尽着一个鬼王的职责,庇护好幽界的一众阴魂。
所以,姽婳才觉得天道未免太过不公。
以己身庇护人幽两界平衡,这是不世大功德。
但为何这份功德却未曾落到景知年身上?
反倒是品行低劣的谢娇娇,能无任何障碍地接受天道的垂爱?
那份垂爱,更像是窃取了景知年本该得的功德。
而人界诸位高高在上的天师,享受着景知年的牺牲换来的千年和平,居然还能理所当然地要他少插手人界诸事。
看着姽婳,景知年眼角的红痕一闪而过,而后开口了。
“他们应当快到了,她身负祥瑞,想来事情会有意外,你去瞧一瞧吧。”
这是支开姽婳。
姽婳没反驳,点了点头,身影陷入了黑暗中,消失在了风中。
天台上只剩下了景知年和容阙。
景知年的眼神,看着容阙的左手腕上的那根红线。
那个红线的一端,缠绕着容阙的手腕,另一端,却断裂在了刚刚姽婳的脚边。
如今,姽婳消失,那道红线便在风中飞舞着,仿佛在寻着原本它应该缠绕的那位主人。
这道红线,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只有景知年这种已经近乎触碰到世界规则的怪物,才能清晰看到。
红绳,牵引命定双方。
容阙,居然是薛婳的命定之人。
不,红绳已断,说明这两人的所谓命定缘分早已断了。
若是姽婳在这里,或许可以告诉他,因为薛婳已死,如今拥有这具身体的人变成了姽婳,而她和景知年成了夫妻,命契已成,所谓的命定之缘,自然断了。
景知年也能猜到几分,可他还是有些烦闷。
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不过,景知年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他一挥手,容阙只觉左手腕一疼,低头望去,一个低温灼伤的痕迹出现在了那里。
清冷如月的青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意外之色。
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鬼王么?
他没看到的是,他手上那根在风中飘扬,想要找到另一端主人的红线,此刻已经化作了飞灰,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景知年,亲手将这份命定之缘,用鬼王的幽焰烧了个干干净净。
下一秒,景知年便消失在了天台上。
只留下了容阙,他有些迟疑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腕,总觉得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青山院外。
谢娇娇正在柔软的床上熟睡,浑然不知自己的别墅已经被好几位天师监控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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