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矜存下来的稿子
零零碎碎的记忆,随着放映机里散发出的点点微光,进入司矜的脑海。
与此同时,白墙上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司矜看到了,他以前刚做元帅的时候。
那时,神族和魔族还没有签订和平条约。
冷兵器战争时代,远不如现在安逸。
魔族屡犯神界边境,民不聊生。
他一次次的披甲上阵,带领天兵杀出重围。
为自己谋生路,为神族铸和平。
一次大战后,他路过一个被魔族屠杀殆尽的城池,于断壁残垣下,救出了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那孩子已经被屠杀吓得意识涣散,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害怕血腥,更害怕手执利刃的天兵靠近。
却似乎,并不害怕司矜。
司矜觉得有趣。
他低下头,看着小孩儿打趣道:
“你为何不怕我?是因为我生的比他们好看吗?”
小孩儿眨着懵懂的大眼睛。
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愣神的点点头。
半晌,才鼓起勇气拽住司矜的一片铠甲。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不断打颤。
充满希冀又无助的仰望着他的神明:
“仙君,救救我,我想活。”
“好啊。”那时候,司矜不过才300岁,正值年轻气盛。
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那孩子,带他回去,做了弟子。
那孩子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没有名字,司矜便为他取名“临渊”。
因为神的一生是漫长的。
只有临近深渊,无限接近生死,才能明白生命真正的意义。
但是,司矜比较忙。
他是与天地同生的最强神明,门下弟子无数,又经常跻身战事。
日日精研法术,枕戈待旦。
久而久之,也就忘了那个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激起一点小水花的孩子。
又过三年,第一次神魔大战,以神界胜利告终。
当时的天君(害矜矜的老天君)十分器重司矜,任他做天兵的最高统帅,甚至把处理魔族战俘的事交由他全权处理。
天君秘密授意司矜不分老弱病残,全部绞杀。
但司矜却保留了几分人性,把魔族被俘的无辜平民放了回去,只处理了屠杀天兵的魔兵。
天君震怒,大骂司矜仁慈过度,却又忌惮他的力量和他在军队中的权威。
不敢削司矜的神职。
于是,便与他发生了很大的口角,遣他回府闭门思过三月。
司矜出天君殿的那一日,阴风凛冽。
刀子似的往他身上刮。
不消片刻,便划伤了他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他知道,这是天君在朝他发泄不满。
天地初开,天界众神混乱。
的确是天君废寝忘食,累垮了自己的身体,才建立起天界的新秩序,创立下各种神职。
司矜自认没有天君的耐心和领(忽)导(悠)能力。
他向往战场,享受驰骋。
他是排兵布阵的天才,却并不一定能管理好偌大的天界。
天君不敢在明面上动他,便用这种方式撒个气。
小打小闹,不过几秒钟伤口就能自动愈合。
他也不愿意揪着这件小事不放。
毕竟,神魔刚刚结束战争,投降书还没签,这个时候天君与元帅不和,容易引魔族趁虚而入。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司矜不愿意做。
他只是一路走回殿中。
不曾想,他难得的狼狈样子,落入正好来为他送衣衫的君临渊眼中……
小小的徒弟站在不远处,拿着刚替师尊洗好的外衫。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男子坚毅挺拔的背影。
不知怎的,就生出几分心疼。
于是,当夜,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临渊端着一碗姜汤,敲开了师尊的殿门……
咚咚咚!
瘦小的少年敲了三下,司矜的殿门不开。
君临渊并不打算放弃。
咚咚咚!
又敲三下,门却自动开了。
殿门未锁。
师尊也不在外殿。
小临渊便小心翼翼的向内殿的方向走去。
寻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拐了三两个套间,迈入内殿。
一进门,就撞见了白衣滑落,没入浴桶中的司矜。
君临渊:……
君临渊:…………
他动作一顿,心底莫名升起一阵慌乱。
面颊绯红,磕磕巴巴的唤了一声:
“师……师尊……”
“嗯?”司矜听到一声呼唤,转身看向门口的少年。
三千青丝沾了水珠,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
锁骨处,也盛着一点清水。
不知是不是被白气熏的,漂亮的桃花眼没了素日的凌厉,氤氲着一层雾气。
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他似乎忘了这个小徒弟的模样,怔愣半晌,才笑道:
“小渊啊,你怎么来了?”
“弟子…弟子看师尊没用晚膳,特意做了些姜汤,想…想送给师尊……”
“哦,有心了,放一边吧。”司矜不在意的指了指东侧的几案。
君临渊将姜汤放过去,小心翼翼的转身,忍不住,再一次盯上司矜。
他肩膀上还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没有愈合,看起来无伤大雅,却如完美无瑕的白玉被划了几道小口子。
美的凄惨又刺目:
“师尊肩膀上的伤……”
“这个啊。”司矜道:“是神魔大战的时候留下的,恢复的有些慢,再过几日就好了。”
神魔大战时……留的伤……
司矜门下的弟子都知道,他们的师尊是自然神,神力不似其他神一般,来自凡人的信仰和供奉。
司矜的力量,源自天道万物。
所以,他从不担心神力消散,就连刺破身体的剑伤,也不过半日便可自动恢复。
肩膀上的伤还得愈合几日,他是伤的多重啊!
君临渊心疼,心被揪着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连初级天兵都打不过的毛孩子,还妄想去心疼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君。
说出去,怕也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就是疼,很疼,疼的喘不上气。
“怎么老盯着我啊?”
司矜见他不走,又问:“我好看?”
君临渊又一次被问懵了。
他记得初见师尊时,师尊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当时没答上来,只是懵懂的点点头。
现在,依然没答上来,依然六神无主的点了点头,便转身慌忙转身离开。
… …
当夜,小临渊做了一场梦。
一场春梦。
一场有关师尊的美好的梦。
梦里,师尊的桃花眼带着薄红。
似乎被折磨的狠了,哭着向他讨饶。
君临渊猛然惊醒,汗涔涔的。
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禽兽!
那是你师尊啊!!
这件事情之后,君临渊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司矜。
不去想他救自己时如天神降临的场景,不去想梦里他含泪乞饶的模样。
甚至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司矜,不去在意他。
但是,有些执念就像一颗种子。
播下了,越是压制,越是肆意。
他忍不住去关注师尊,观察他的喜好,观察他的脆弱。
他发现,师尊并不像其弟子口中那样。
高不可攀,无欲无求。
他喜甜,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会欺负并教育自己的弟弟,也会难过,会受伤。
“我想保护他。”
这是十六岁的小临渊第一次对自己的师叔,清云仙君,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执念。
那时候,清云也没当回事。
只看了看不远处抬手凝聚风刃,一刀便可摧的空气流动变向的司矜,打趣道:
“可你看他那样子,需要你保护吗?”
“需要的。”
小临渊说的认真无比:
“他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他才是那个最需要保护的人。”
司矜占的位置太高了。
天界元帅,战无不胜。
他无坚不摧,他所向披靡。
人人依仗他,敬畏他。
却没有一个人肯走近他,心疼他。
那他难过的时候,受伤的时候,又该找谁倾诉呢?
于是,他一直勤于修炼,精研法术,甚至弄权天庭,谋朝篡位。
只为了将来有一日,能站在师尊身边。
能与他比肩,能护他周全。
可是后来,师尊还是被骗了。
他被天君骗着杀了许多天神,他懊恼愧疚,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躲在自己的宫殿,自己跟自己对话,陈述杀天君的利弊,发了一夜的疯。
第二日上朝时,便凝聚风刃直指天君。
那一场大战持续了七日七夜。
天界之中,没有哪个神抵得过这两个人的厮杀。
都被这强大的气场弹开数百里,不能靠近。
其中,也包括君临渊。
那一场大战中,以司矜和老天君为中心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变成了断壁残垣。
直到最后,天君的力量,终是抵不过他。
被他一箭穿心,分尸碎魂。
可是,师尊也受了重创。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穿过无边的红莲业火,来到自己宫殿的石柱下。
闭上眼睛,自生自灭。
君临渊找到了他。
可是那时候的司矜,魂魄稀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他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记得有个人拿自己的血救了他。
不是一点血,而是将全身含着充沛神力的大半血液血液,以血契的方式,注入他的体内。
让他恢复了生命体征,得到了片刻喘息。
… …
再后来,司矜恢复过来。
便为了赎罪,自请入狱。
不得不说,天神监狱是真的苦。
除了入狱时要剥夺神力,在狱中还要日日受着九天玄雷和红莲业火的折磨。
司矜身上有老天君下的诅咒。
他会浑身发冷,会意识涣散,也会做噩梦。
梦到那些死于他手下的无辜天神,哭着向他索命。
于是,昔日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成了弑君杀主的阶下囚。
日日于艰难至极的环境中,挣扎求生。
这些磨难,司矜一直调动全身神力捱着。
有时候,甚至不惜用牺牲自己的灵魂和记忆去炼化更多的神力。
因为他想活下去。
不止是为了玉晏,更是为了弥留之际看见的与他结血契的神明。
他想见到他的神明。
起码,给他机会说一句“谢谢”。
一句话,也是好的。
但是司矜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君临渊拖着救完他之后,神力减半的脆弱身体,举兵谋反。
他九死一生,弑神无数。
闯入天君殿,毫不留情的,杀了老天君的嫡子。
君临渊苍白的的脸色染了血,配合唇边明艳的笑。
看上去,诡异又凄美。
他一步一步,目光狠厉的踩过维护旧天君的天兵的尸骨。
走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天君宝座。
一将功成,万骨皆枯。
“自今日起,本君便是天界至尊!”
一声令下,百官俯首。
那曾经躲在废墟里祈求神明救援的孩子。
从此,成了神明最好的保护伞。
君临渊一步步巩固地位,一点点掌握权势。
终于从内到外,控制了整个天庭。
他将他的神明放出去,让他的神明为自己曾经被骗着犯下的错赎罪。
让司矜,以最心安理得的方式,重归神位。
而自己也下界轮回,永远都会陪着他。
永生,永世。
不离,不弃。
… …
司矜用了很短的时间接受完这些记忆,却是久久反应不过来。
漂亮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水汽,半晌才反应过来:
“晏晏,这些……”
玉晏:“我其实是按照这些记忆写的最后一个位面的剧情,哥哥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司矜顿了顿,又问:“这些不止是我的记忆吧?”
“是啊。”玉晏回:“这些记忆里还融合了清云从天君那儿偷过来的记忆呢,所以不能被发现,要跟你偷偷看。”
“我已经发现了。”
此时,君临渊终于挣脱清云的桎梏。
用着自己熟练的撬锁技术,撬开了大门。
玉晏:……
他觉得天君在跟他作对。
不然,为什么无论是在天界还是下界都要在关键时候跟他抢哥哥?
不行,这是他家啊!
君临渊占着他家的地,撬了他家的锁,还要抢他的哥哥!
凭什么?!
他今天绝对不能把哥哥……诶诶诶?
玉晏刚酝酿起情绪,就被清云拉走。
清云知道君临渊不愿让司矜知道那段过往。
他很要强。
不愿让司矜看见自己软弱无能,无法保护他的模样。
更不愿让司矜看见,自己醉心权术,满手鲜血的模样。
太难看了,他不想脏了矜矜的眼。
而且,若不是为了玉晏,清云也断然不会做这种融合记忆的缺德事。
他知道自己理亏,便连忙拉走了玉晏,将偌大的别墅,留给了司矜和君临渊。
玉晏:(;′⌒`)
他推搡着清云:
“放开我!!我要去救哥哥,不然哥哥就要被LSP吃掉……唔……”
一句话未完,就被清云封住了唇。
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帝君的住处。
清云以极快的速度,驾轻就熟的在房间周围布满了隔音结界。
将玉晏抵在墙上,温柔又强势的夺走了他的呼吸。
白衣帝君眼角带笑,满足的看着面前的小吸血鬼:
“晏晏只担心哥哥,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吃吗?”
玉晏的眼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一瞬间戏精上身,颤抖着声音怨着:
“天界人人都说,清云帝君法度严明,最是刚正不阿,怎么就专挑我一人欺负?”
吸血鬼比虎牙略长的獠牙露在外面。
像猫。
奶凶,高贵。
似是生气了,又毫无反抗的能力。
更让人想欺负了……
曾经,清云帝君问过玉晏一个问题——
晏晏,你很厉害。
你笑意浅浅,杀人无形。
为何每次在这种事上都会甘愿装作纯真?
装作不会换气,装作懵懂无知,甚至,装着流泪?
玉晏回——
因为这样你会开心啊。
你侍奉我。
我取悦你。
本就是公平公正的。
而且……
他凑到清云耳边,压低嗓音,不怀好意的撩拨:
“哭不是装的。”
清云心底一动,只听玉晏继续道:
“都怪老公太厉害。”
于是,“懵懂单纯”的吸血鬼,又一次见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清冷帝君拆吃入腹。
玉晏喜欢看这样的清云。
喜欢亲手将那一尘不染的清冷仙君,拉下“不朽的神坛”。
… …
东城区,司矜的别墅。
玉晏和清云走了。
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他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怎么办?
矜矜知道了过去的所有事。
他该叫什么?
叫矜矜,还是叫师尊?
“矜…师…师尊。”
临到阵前,君临渊忽然怂了,终究还是把“矜矜”改回了“师尊”。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懊恼的垂下头:
“师尊,我篡权夺位的样子,很难看吧?”
“不,很好看。”司矜的声音响起,仿佛神明对于自己的宽恕。
君临渊抬起头,静静看着他曾经遥不可及的师尊,似是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很好看的阿渊,我喜欢看你踩着那群宵小,一步步上位的模样,很漂亮。”司矜说着,走到君临渊身边。
不等他同意,便转手掀了他天君的玄色的外袍。
“矜矜!别……”君临渊第一反应是羞赧。
但察觉出司矜想做什么之后,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但,已经阻止不了了。
他胸口那道深刻的疤痕入了司矜的眼。
这是司矜刚刚在记忆中看到的。
是君临渊夺位时,被老天君的嫡子一剑贯穿。
剑锋距离心脏,只有半寸。
他就是撑着这样的身体,完成了他的篡权大业……
司矜拉过君临渊,伸手,抚上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问:“疼不疼?”
君临渊愣愣的回:“不……不疼。”
“可是我疼。”
听司矜说这话,君临渊又一次紧张起来。
也顾不上遮挡疤痕,连忙去看司矜:
“矜矜,哪儿疼啊?”
“这儿。”司矜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语气里听不出喜悲:
“心疼。所以……”
他借势抱住自己的小徒弟,“阿渊,你疼疼我。”
简短的六个字,立刻崩断了君临渊所有的理智。
他低头,虔诚的吻上他的神明。
极致的疯狂。
似是要将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溺死在这来之不易的甜蜜里。
世界很好。
因为君临渊有司矜。
… …
天君下凡,重归神位时,需要去玄雷业火阵里渡劫。
而且,下位面的时间越长,渡劫的难度越大。
因为天君之位坐之不易,不仅需要天界众天神同意,还需要天道的支持。
要想获得天道的支持,就必须去阵法里挨过八十一道玄雷和业火。
九九归一,方显本真。
此乃天界万年不变的规矩,无法更改。
君临渊去,司矜便在外面护法。
他本以为这样的渡劫不会出大问题,安然坐在渡劫口外。
一边看着君临渊与玄雷抗衡,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出手帮忙,好让他容易一些。
谁知,不过多久,便在渡劫口外,看见了一团不大不小的黑魔气。
司矜猛然站起来。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属于那个给他下咒的,老天君的气息!
司矜的眉头深深锁起来。
他明明记得,当年老天君已经被他砍的魂飞魄散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而且,还明显的魔化了!
司矜散出神力,以天雷凝聚出牢笼。
试图将那团魔气锁起来。
然而,气不成形,会抓住任何机会逃离。
魔气侵入渡劫阵中,试图控制雷火,直接用阵法杀掉君临渊!
一道紫色的天雷猛然壮大,直劈君临渊的天灵盖。
司矜:!!!
他立刻冲出去,掌心神力凝聚,迎面直击魔化的天雷。
轰——
巨大的力道排斥炸在距离君临渊不远处。
他当即反应过来,立刻用神力凝聚成结界,锁住了爆炸产生的威压,第一时间转身,将司矜揽进了怀里:
“矜矜,你快走,这个渡劫阵法有排异性,你留在这里会受伤的。”
“不会的。”司矜盯着空中那一团即将成形的魔气,眸中闪烁着大仇将报的喜悦:
“你忘了,你我灵魂互换了吗?”
他以渡劫玄雷做剑刃,将其凝聚成型,放入君临渊手中。
靓丽的桃花目中闪着肯定:
“可能是我当年杀他的时候没杀干净,留了一抹残魂在外面吧。”
“怎么样?一起杀了他?”
君临渊看着手中泛着银光的剑,星目弯起:
“好!”
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也有能力站在了司矜身边。
与他的神明,并肩作战。
电光狂闪,惊雷频现。
很快,渡劫阵就被老天君的魔气浸染了大半。
那空中的老天君残魂,竟然吸收了渡劫阵的力量,在空中渐渐成形。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有些黑,生的不错。
但是这些年过去,眉宇间的英气被磨没了,只剩下阴煞之气。
看起来,让人怪不舒服。
在他的控制下,一道黑紫色的电瞬间划破长空。
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渡劫阵劈成两半。
闪电尽头,巨大的神力直击君临渊和司矜。
同时,怨毒的骂着:
“司矜!!!”
“你说什么自己为神,要永远忠诚于天界,忠诚于神族,忠诚于天君!”
“分明就是胡扯!!”
“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信仰!!!”
“这大话说的,你也不怕咬着自己舌头。”
闪电劈下来的一瞬间,司矜和君临渊各自以极快的向两边退开。
而后,同时出剑。
分了两个不同的位置,将老天君落下的那一道闪电斩成三段。
同时,观察着他的破绽。
司矜的目光在还未成型的老天君身上徘徊片刻,而后,对君临渊以口型道:
“脖子,斩断他的脖子!”
“好!”君临渊点头:“你去,我帮你挡开天雷!!!”
报仇这种事,亲力亲为才最爽。
司矜点头,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没了他的帮助,几千几万道惊雷业火一起扑向君临渊。
几乎要将他吞噬。
君临渊手持长剑,悬于原处,调动全身的神力死扛。
他永远记得,司矜说过他不会死!
他好不容易才跟司矜修成正果,他一定要活下去。
与他的神明,一起永生!
司矜以最快的速度闪到老天君身后。
微凉的声线,透着满满的蛊惑和威胁:
“我始终忠诚。”
“忠诚于我的信仰。”
“忠诚于我的天君!!”
老天君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司矜会忽然离他这么近。
也显然没想到,君临渊能独自挡下渡劫阵和他的攻击。
君临渊那么个无名小卒,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他心底一慌,下意识朝司矜的方向转头。
刚转过去,就被司矜一剑封喉。
司矜的神力随着那一剑狂涌而出,直接包裹住了老天君全身。
老天君拼死挣扎,奈何根本挣脱不开。
果然,他现在还是太弱了,折服了这么多年依然被司矜压制。
而此时,那立于惊雷阵中的白衣神明,桃花眼闪着粼粼波光。
他不再像五百年前被下咒时那般狼狈。
狂风撩起他的衣摆,连雷声都在为他助阵。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少年天使般的面容,以及唇角嗜血的笑意。
终于,司矜一挥手,神力猛然收缩。
又一次,将他的敌人,绞的灰飞烟灭。
老天君消失的那一刻,渡劫阵也跟着消散。
围着君临渊的玄雷和业火消失。
司矜俯下身,拉着略显狼狈的小天君,返回了渡劫口。
君临渊神力透支过度。
落地的那一刻,就吐出两口血。
他猛咳了两声,靠住司矜才将将站稳。
刚才,为了吸引老天君的注意,他直接立在了渡劫阵的阵眼。
将所有的玄雷和业火都引到了自己周围。
这样,他也算是借用老天君的力量,以最短的时间,摧毁了渡劫阵法。
在天界有一条铁律。
毁灭渡劫雷阵的君王,可至少保住千年的天君之位。
司矜拖着狼狈的人,心底微微发酸。
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怨了一句:
“毁灭阵法,可保天君之位千年不易,你的神力受得了吗?为了那点权力,就这么不要命?”
“不是,不是不要命,咳咳咳……”君临渊又咳几声,总算恢复了点力气。
他艰难喘息着,将司矜紧紧的抱进怀里。
像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手的珍宝,舍不得松开片刻:
“矜矜,我的矜矜啊。”
“你太强了,站的位置也太高了。”
“我若不做这个天君,怎么护的好你啊。”
他声音虚弱,气若游丝。
却用生命诉说着最真诚的告白。
司矜被彻底磨没了脾气。
心下又暖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君临渊拖回了家,将他安置在房间的圆床上,一边用神力替他疗伤,一边口是心非的说:
“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我不会再管你。”
君临渊不信。
他精疲力尽的躺着,就连唇角苍白的笑都挂上了一丝幸福的意味:
“真的吗?矜矜真忍心不要老公?”
司矜气结:“你……”
“矜矜不记得了?”
君临渊一边受着爱人的照拂,一边贫嘴:
“昨日你就是在这里,哭着喊了好几声呢。”
司矜把他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便收回法力,准备离开房间,任口无遮拦的小天君“自生自灭”。
不曾想,刚站起身,就又听君临渊补了一句:
“哭的时候,把床单都抓破了。”
“这般纵着我,矜矜是有多爱我?”
司矜:……
他握掌成拳,一道神力隔空拍在君临渊心口,
君临渊猛然呛出两口气,终于安静下来。
司矜出门做了饭,到底没忍心小天君饿着,端了饭菜进来。
吃饭时,已经是下午6:00。
玉晏还没有回来,司矜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玉晏前几天都是按点下班的,今天怎么……”
“因为我下午通知天界各部门全体放假一个月,为我们的婚礼做准备。”
君临渊一边喝粥一边回:
“只要一有假期,玉晏还是会被清云劫走……诶诶,矜矜,我的粥,你再让我喝两口啊。“
“꒦ິ^꒦ິ”
… …
夜里,司矜赌气,也为了自己的腰,将主卧让给了小天君。
自己去睡客房。
九层别墅,有的是空地方。
他不必要便宜那个以下犯上的孽徒!
可谁知,睡着睡着身边总会多出一个人。
一连七日都是如此,他再警告也没有用。
那人不仅抱着他,还会时不时亲几下,毛茸茸的大脑袋蹭蹭他的脖颈。
司矜:……
其实,这七日他已经恢复如初。
君临渊撩他,他自然没有那不为所动的定力。
但是:“你伤还没好呢,别老想着那事。”
说罢,就把粘人的小天君推向了一边。
君临渊委屈屈,再次抱住师尊:
“我的伤好了,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明天起来就能准备你我的婚礼。”
“我们去看礼服好不好?”
司矜再次推他:
“好。不过你离我远点。”
“不要,师尊,别赶我走。”
君临渊拥着他:
“我真的好了,不信你试试……”
“师尊,大不了就两次,两次好不好?”
“师尊,好师尊,可怜可怜徒儿吧。”
司矜稍微有些动摇,想了想,还是准备拒绝。
但,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君临渊抢先一步封住了唇。
“呜呜……”
“师尊,我爱你。”
君临渊适时用情话化解了司矜所有的“反意”:
“你永远是我至高无上的神明。”
… …
君临渊嘴上说的乖巧,却还是折腾到了天亮。
君无戏言这四个字连同司矜一起,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不过,司矜丢了腰,也知道,君临渊的伤算是彻底好了。
小幺一回天庭就去寻了罗刹,基本上很少回来。
偶尔回来,还是抱怨罗刹不温柔,它生气了。
司矜和君临渊去看礼服,懒得管小系统,便在别墅里放上了猫窝和猫爬架。
让幼猫大的小老虎自己玩。
… …
婚礼办在天君正殿。
司矜穿了一身白色西服,守在率先到场。
儒雅有礼的给到场的所有仙君神官敬酒。
不少女神官表示:“元帅不愧是元帅,到底压的过小天君。”
这话,不是没有来由的。
天界办婚礼的习俗,谁先到场,谁是老公。
于是司矜作弊,让玉晏骗着君临渊,让他比自己晚出发十五分钟。
君临渊于是着急忙慌的赶,从神力驱动的豪车上下来,正要进天君殿,却被一个少女拦住。
“先生,送您一束花。”
君临渊抬眸,看向出声的女子。
这是个红裙子的高挑少女,杏目微弯,满眼单纯。
朱唇微启,声线玫瑰般动听。
她说:“可以送给美丽的小姐。”
君临渊觉得莫名其妙,刚想回绝,说“我爱的人不是小姐”,就又听少女道:
“也可以送给儒雅的先生。”
君临渊再次顿住。
少女继续道:“真爱不分性别,此花名为血色妖姬,传闻是天界第一个魔神用自己的血浇灌白玫瑰,才做成的,代表最美好的祝愿。”
“本来是魔神种在天神监狱的,后来天神监狱毁了,这花,就剩下这么几朵了。”
“血色妖姬在天界的花语是,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奇迹。”
“先生,收下吧。”少女十分虔诚道:“新婚快乐。”
君临渊将信将疑的伸出手,点头说了句谢谢。
又问:“要来参加婚礼吗?”
“不了。”少女道:“故人已经见完了,我该走了。”
说罢,就转身一步步离开。
她走的不慌不忙,背影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孤寂和凄凉。
君临渊进了会场。
他并不知道,递给他花时,少女偷走了他身上天界系统局的钥匙。
君临渊走到司矜身边,确定那花真的没有危险性,且充满了祝愿的神力。
才放心的将花交给他的爱人:
“我挚爱的神明。”
“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奇迹。”
看到花的一瞬间,司矜愣住了:
“血色妖姬?”
这话,不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能力强大,无论什么阵法都无法摧毁的魔族战俘——
温清酒。
温清酒是神族和魔族中人相恋,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天界称之为魔神。
她的母亲是神,与魔族的父亲相恋,父母皆被老天君尽数凌迟处死。
灵魂碎片悬浮于天界上空,示众七日。
于是,温清酒背叛了神族,转而为魔族战斗,只为屠杀老天君,给司矜添了不少麻烦。
后来,第一次神魔大战结束,才被司矜镇压,以阵法囚于天神监狱。
说到底,她才是天神监狱真正意义上的,零号囚犯。
不过时光荏苒,诸神更迭。
除了司矜,没有人再知道她的存在。
司矜记得,温清酒最爱种这种血染的玫瑰花,现在……
正想着,那十一朵代表“一生一世”的玫瑰花忽然绽放开来。
花束渐渐脱离包装纸,悬浮于天君殿上空,炸开美丽的花瓣,为整个会场都镀上一层浪漫的色彩。
随着花瓣的飘落,少女动听的声音传入司矜耳中:
“元帅,谢当年不杀之恩,也谢谢你杀了老天君。”
“您毁天神监狱的时候,我就得到了释放。”
“现在老天君死了,天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我非仙非魔,也该去寻自己的归宿。”
“新婚快乐,最后的血色妖姬送给您,祝您永远平安喜乐。”
“后会无期。”
听完,司矜微微松了口气。
走了也好,她被锁了这些年,再多的罪也赎够了。
或许,她的离开,能铸造神魔永远的和平呢?
… …
婚礼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司矜刚走到内殿,就被君临渊拦腰抱起,入了洞房。
天界历经千万年变化,天君殿却依然保持着古朴的建筑。
君临渊深邃的星目闪着光,将西装革履的神明放倒。
张口叼起他的领带……
… …
婚礼第二日,神界同庆。
罗刹却抱着系统局的钥匙,大呼小叫的奔到玉晏身边,疯狂炸毛:
【主人主人不好啦!】
【系统局昨日失窃,关押的那条危险性条魔蛇不见啦——】
【钥匙被扔在了关押魔蛇的琉璃柜旁——】
魔蛇是温清酒的灵兽。
她要走,魔蛇是一定要带走的。
司矜昨日发现君临渊身上没了钥匙,便已经跟玉晏打过招呼。
玉晏帮着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此后天界,也一直和平。
… …
此后,不知又过了多少年。
有一段时间,司矜发现,自己回家后,总会发现家里变了样子。
不是铺了花瓣,就是换了各种主题。
几乎每天都会被君临渊用神力换一个样。
直到有一次,他差点被浪漫主题的灯笼砸到头,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
“君临渊!你弄这些想做什么?”
“你最近皮痒了?家里容不下你了?!”
“把你弄的这些东西全撤了,今天睡客厅去!”
君临渊:〒_〒
于是,神力丰沛的天君在客厅带了不到四个小时,竟然……生病了……
咳嗽,发烧。
高烧,39度8。
司矜:……
虽然明知是假的,但看见他脆弱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心疼。
于是,元帅打开了房门。
元帅的腰又一次离家出走。
第二天,司矜依然睡到了下午才起床。
君临渊端来饭菜喂他。
司矜习惯了第二天被照顾。
一边吃饭,一边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君临渊顿了半晌,才为难道:“因为怕在一起时间久了,你觉得无趣。”
“不会的。”司矜拍了拍他的头,宠溺道:
“因为我爱你,无论看多少眼都会心动,怎么会觉得无趣?”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是因为热爱。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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