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我的诗文不够出挑吗?可他说什么?说我急功近利,易受其乱。”
“我的武艺不比其他皇子好吗?可他说帝王是要驭人而非提刀。”
“我怎么做他都不满意。”李延昌咬牙切齿,“他偏心老大,偏心老四,就连李霁风那个废物都是他的心尖肉。”
“那我呢?我算什么?”
李延昌跌跌撞撞上前,紧紧盯着刀疤脸,“甘巩,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说,我是真的不如他们吗?”
甘巩道:“王爷,胜负未定,咱们布局多年,不就是要争一个赢吗?”
李延昌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他不给我,我便自己去争,可是……”
他的笑容又敛了下来,“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李延昌缓缓跌坐在地上,衣冠已经乱了。
“我是真把他当父皇来敬来爱啊。”他又是哭又是笑。
“我不想这样的。”他喃喃自语:“我不想这样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那双通红的双眼逐渐凌厉起来,“既然他这般对我,就不要怪我,甘巩,按计划行事吧。”
甘巩眼里闪着兴奋,“是,王爷。”
……
中几匹骏马穿梭在街巷,转过街角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北临王府的方向掠去。
兮风在王府门前跳下马,“世子在院中吗?”
“不在。”门房说。
兮风翻身又上了马,他知道世子在哪里。
“这几日李延昌又连续上了好几道罪己书,但同绪帝没看。”沈妤先给沈昭倒了茶,第二杯才递给谢停舟。
“除了前几日是他亲自烧的,后面都是让德福直接烧掉。”
“他是铁了心了。”沈昭道:“倒省下我们不少事,阿妤,事情一了,你跟我走。”
沈妤不动声色地偷瞟了谢停舟一眼。
“看他做什么?”她的动作没逃过沈昭的眼睛,“你是我妹妹,又不是他北临王府的人。”
沈妤没敢接话,不论说什么总得得罪一个人。
谢停舟品着茶,脸上那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看得沈昭不爽。
沈昭说:“我就直说了,他是出不了盛京的,别管换成谁坐上那龙椅,谢停舟都出不去,你总不会跟他耗在这里吧?”
“哥。”沈妤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话是不中听,但也是事实。”沈昭说:“你看看谁敢放他回去?”
“主子。”院外突然响起兮风的声音。
谢停舟起身走到门口,兮风刚好从院外奔进来。
“是账本,属下带账本回来了。”兮风喘着气,从胸口掏出一油纸包裹过的账本呈上去。
他这半月日夜兼程赶往建州,来回跑死了三匹马。
天气炎热,他如今身上还泛着汗酸味,呈了账本便退后,没敢靠前。
“你下去吧,这半月辛苦了。”谢停舟说。
兮风:“殿下还是快看看吧。”
谢停舟眉心微微蹙了蹙,翻开账册,沈妤走上前来。
翻看了几页,他合了账本递给一旁的沈妤。
今日日头晒人得厉害,他微眯了眼,倏忽间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藏得可真深,有人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拿我们当刀子耍呢。”
兮风从他眼中看到了危险的气息,那眼神与白羽和仓看到猎物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那眼神太过凌厉,兮风已许久不曾从谢停舟眼中见过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只听见风声和沈妤翻动着账本的声音。
“怎么回事?”沈昭问道。
沈妤捏紧了账本。
错了,都错了。
是从哪开始错的呢?她仔细回想。
——宣平侯。
谁都没有想到众所周知的太子党,李晋承的亲舅舅,居然会临阵倒戈,将罪名扣在了李晋承头上。
沈妤合上账本,沉声说:“我要立刻进宫一趟。”
“我的马就在门口。”兮风说。
沈妤点了下头,对谢停舟说:“最迟明日一早,我会回来。”
谢停舟细心叮嘱,“带上刀,切记小心。”
宣辉殿阒然无声,内宦和宫女都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夜已经深了,同绪帝靠在榻间翻看着账本。
这一次,他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发怒,好似已经习惯了接受各种突如其来的消息。
“咳咳。”同绪帝咳嗽着,饮了茶,又继续看,直至翻到了最后一页才缓缓合上。
“朕……”
他开了口,却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垂着头问:“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皇帝?”
沈妤没有回答,他又说:“至少朕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朕的儿子们,好、哇。”
同绪帝笑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好,咳咳咳……今日礼部呈上来的折子还没看吧?”
“是。”沈妤道:“福公公,劳烦去取一下。”
德福:“是。”
“罢了。”同绪帝强撑着起身,“朕自己去。”
沈妤跟着同绪帝穿过宫廊,同绪帝停在了御书房前。
沈妤进殿拿了折子,同绪帝打开,却是愣了一下,“今日,今日晋诚没呈罪己书?”
“没有。”
同绪帝颔首,“那就先……”
“报——”
一名禁军飞奔而至,跪在了巍峨的宫殿之前。
“陛下!庶人李晋承,在宗人府,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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