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苏晚棠照例坐在门口观星，正看得入迷时，院门拐角处突然传出了阴灵哈哈嗷叫的声音。
“哼，跟我斗，我都不用吃饭和睡觉，啊哈哈哈哈！”
苏晚棠出去一看，阴灵正“嗖嗖”地盘旋在空中，尾巴托得老长，而他的师兄，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江羡鱼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一双神秘的紫眸外围多了一层黑眼圈，看起来既可怜又搞笑。
“小猫……师妹……”
见到苏晚棠，他眸中的星辰动了动，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她的裙角。
“能否去膳房给我偷俩馒头，哥哥我一天一夜未进食了，饿得腿软……”
好家伙！
苏晚棠直呼好家伙！
萧无恙与人打架一天一夜，这厮与阴灵吵架一天一夜。
看模样，还输了！
与阴灵吵架莫不是会消耗灵力？
苏晚棠拧眉，现下早就过了膳食，去哪处给他偷馒头去。
“你且在此等等，我进去拿茶水。”
苏晚棠将茶水拿来，发现阴灵长长的尾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浑身的黑气如日照的雾水般慢慢消散。
“你要往生了！”
苏晚棠仰头望着它。透过它逐渐透明的身体，夜空中几颗星星正荧荧闪烁。
“我要去当风水大师了。”阴灵望向苏晚棠，摆了摆几近看不见了的尾巴。
“我不能陪你冲了，万事你自行小心。”
它说罢混入了呼啸的秋风中，完全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里。
苏晚棠仰头望着夜空中星星点点的亮光，琥珀色的眼眸内也有星辰在闪烁。
没想到这阴灵最后的执念，竟是与江羡鱼吵架。
吵完了，便往生了。
虽然它是自行往生，苏晚棠还是给它念了一段往生咒。
她捉过的阴灵数不胜数，渡过的阴灵也不在少数，可从未如此认真了解、参与过一只阴灵的故事。
这只会说话的阴灵，倒让她不禁认真思考作为一名风水师的意义是何来。
苏晚棠轻轻抚摸了骨笛，一旁的江羡鱼又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苏晚棠瞥眼看向地上的人，叹了一口气。
“你是专程来找它吵架的罢，它已经往生了，师兄日后莫要再来了。”
江羡鱼接过茶水，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揉了揉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顶着熊猫眼望向苏晚棠，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小猫师妹，茶水刮肚子，越喝越饿……”
苏晚棠无奈，只好叫锦绣做了些吃的给他送来。
锦绣见到竟有一个大男人藏在学府里，小脸吓得白兮兮的。
小姐也太大胆了，家中还有个王爷呢，学府里还藏了一个男人，看穿着应是个神棍无疑。这……应该也是违反学府纪律的罢！
阴灵往生后，江羡鱼便没再到学府来了。休阁日苏晚棠上秀峰山时，也不曾见过他的人影。按众弟子所言，这厮一年在山上的日子没有几回，多半是不知跑去何处找人斗法去了。
左、苗、巫三人依旧喜欢组织众弟子们搞各种考核事宜，苏晚棠偶尔也去观摩，有时提点几句，足够这些弟子们悟的了。
高琪馨、高琪宁姐妹二人总是形影不离，不过高琪馨总是刻意疏远苏晚棠，苏晚棠也不理会她。倒是苗氏一门的弟子言风，见到苏晚棠，总师叔祖长、师叔祖短地追在屁股后面。
言风乃苗氏一门弟子，擅长的也是捉鬼收阴的本事，只是年纪尚小，入门时间短，掌握的火候不足，符箓有时使得出，有时使不出。
十三岁的小男孩，调皮得很，总是不时被他的师祖苗天傲拿鞋底追着揍。
苏晚棠夜夜观星，始终未能参悟天机。而现下天愈来愈冷了，云层厚，月明星稀，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苏晚棠猜测，或许需要一定的事由，她方能参悟。
嘉礼三十三年阴历十一月二十八日。
苏晚棠与锦绣出门买黄纸与朱砂。
终日待在北韵学府里，许久未曾体会街上的热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二人都很开心。
苏晚棠与锦绣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穿行在夕水街上。
虽已入冬，夕水街上的行人与车辆并未减少，街边小贩裹紧衣裳在街上大声吆喝，各种酒肆的招牌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锦绣听着车外呼呼的风声，不禁缩了缩脖子，搓着手掌哈了几口热气。
“小姐，咱们还是去上次那家朱砂小铺买么？”
“先不急，且四处转转。”苏晚棠淡淡道。
如今她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八层，另一个身份的记忆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苏晚棠清晰记得，有几处地方她常常去过，今日出门，正好趁机旧地重游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苏晚棠凭着记忆指路。
马车停下的地方大多是些卖吃的小摊小贩，还有一些皇城百姓家小孩子的玩耍之地。
锦绣微微掀开车帘，望了一眼旁边卖窝头的摊子，不禁拧巴起了脸。
小摊上竹篾做的蒸笼里，几个米黄色的窝窝头暴露在冷风中，好像硬邦邦的模样，一看便毫无食欲。
连她都不会吃这等东西，小姐身为相府的小姐，又怎会吃窝窝头呢！
“小姐，你莫不是记错了。”
“错不了。”苏晚棠瞥了摊子一眼。
她确实来过这个摊子，是跟小桔梗一起来的。
看着蒸笼中的窝头，苏晚棠不禁拧眉思索。
若小桔梗是个乞丐，拿着乞讨的钱买窝头吃也属正常，可她为何也来此处？
莫不成她的第二个身份，与桔梗一样，也是个乞丐？
可她确实是左相府的小姐无疑。
想到这些，苏晚棠又不禁捏了捏太阳穴。
“禀王妃，咱们可离夕水街愈来愈远了，可还要往前？”驾车的小厮哆嗦着，抖了一口冷气。
“且在往前，再去一处地方。”苏晚棠立刻发话，又瞥了一眼路两旁的铺子与建筑。
这条路她的记忆最深刻，前面应有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才是。
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处大府邸的墙根处。
锦绣扶着苏晚棠下了马车，二人盯着墙壁上的狗洞呆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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