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走到病房窗户前,朝对面医院C区大楼楼顶看去。
在那里,应该能看清病房的一切吧。
周游离开病房,走过医院U型回廊,来到对面楼顶天台,远远看到在天台风机箱旁靠坐着一个男人。
周游一步步靠近,对方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最终,周游在距离对方一米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将背部同样靠在风机箱上。
就这样两人坐了两三分钟,谁也没有讲话。
周游掏出烟,递了一支过去,对方苍白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很难相信这个笑起来满脸温柔的男人,竟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谢谢。”
裴易川朝周游笑着点头,伸手将烟接下。
周游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对方手上,疤痕遍布,虎口与关节凸起处满是老茧。
如果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周游毫不怀疑,这双手就是最好的杀人武器。
“这双手杀过不少人吧?”周游吐出一口烟,缓缓开口。
裴易川点了点头。
周游继续问道:“之前你在国内?”
“没有。”
裴易川摇了摇头,深吸一口后将烟掐灭,“七岁就被人贩子卖到境外了。”
之后两人间再次沉默下来,半晌,周游才再次开口,“我已经叫人去带你弟弟了,要不要和他见上一面?”
“还是算了吧。”
裴易川的回答很干脆,说话时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没能在他需要我的时候照顾好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对他更好,就让他回到平静的生活吧。”
“或许吧。”
周游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对面不远处的病房,随即再次笑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裴易川的目光同样望着病房的方向,幽幽开口:“可惜没有下辈子,不然我还想和她在一起。”
话落,一只手快速朝周游脖子袭去。
周游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在登上天台的一瞬,便早已将“危险感知”和“极尽功夫”开启,面对裴易川这样的杀人机器,周游从没放下戒备。
这也是周游第一次检验身上系统给的功夫。
“啪”地一声,周游的手稳稳抓住对方手腕,紧接着便看到对方身子做出旋转动作,一条大腿狠狠朝自己面门抡了过来。
周游再次出拳朝裴易川膝盖关节处砸去。
两人在天台上你来我往,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全都是奔着对方要害部位下手,速度快到看不清身影。
最终,周游的手掌落在对方喉咙上。
裴易川也不在动作,只是轻轻闭上双眼,脸上依旧带着和煦微笑。
“反正也活不长了,这么着急去下边报道干嘛。”
说罢,周游叹了口气,将手掌缓缓收了回来。
法医学精通的周游,在坐下来的时候便发现裴易川的身体情况很不对劲,像是濒临死亡,表面的样子不过是他强装出来的罢了。
然而,刚刚和周游的一番打斗,无疑会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裴易川也不再动手,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看出来了?”
“略懂点医学知识。”
周游摊了摊手,说罢,再次坐回刚刚的位置,
裴易川也笑着坐了回去,两人依旧隔着不远,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久,裴易川再次伸出手,但这次很慢,也不是冲着周游脖子去的,“那个......还有烟吗?”
周游瞥了对方一眼,手向外套口袋伸去,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你明明会抽烟,为什么不带烟?”
“额......”
裴易川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逝,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病房,“小熙不喜欢烟味,而且她的嗅觉很灵敏。”
周游一怔,好家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易川,在把烟递给对方的同时,不禁打趣道:“你很有做妻管严的潜质。”
“是啊,你说得对。”
裴易川愣了楞,旋即脸上绽放出明媚笑容,“做妻管严,也挺好。”
见抽着烟的裴易川脸色愈发苍白,周游知道他的时间或许不多了,便缓缓开口,“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舅舅一家四口是你杀的吧?”
“对。”裴易川点头。
“你弟弟严文秋的养父母也是你杀的?”
裴易川再次点头。
“我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对他施展心灵控制术的?”周游皱眉问出心中疑惑。
裴易川似乎陷入回忆,许久才缓缓答道:“你们应该对他的过往有过调查,其实在他十七岁那年在国内散心游玩时,我在路上假装和他结识,之后以朋友的身份陪了他一年。”
“就在今年,我们又见了一面,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
周游深深吐出一口烟,“那关于小说情节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裴易川轻轻摇头笑道,“我们两兄弟父母没得早,之后又失散多年,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尽过一天责任,既然他有这样的梦想,我在临死前帮他完成,让他的小说变成现实......”
周游没有再问,案子里的疑问已经全部解开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烟和火机就摆在两人中间。
两个小时后,一架直升机缓缓出现在视线中,周游叹了口气,缓缓转头看向裴易川。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脸上尽是温柔,目光看向远处的病房,透过窗户落在盲人女孩身上。
“下辈子找到她,相信你一定能做个合格的妻管严。”
周游伸手帮他合上双眼,点上一根烟放在裴易川身前,“再来一根,不然下辈子可就没机会了。”
只是可惜,兄弟二人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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