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忠带着人去了云大在定县的家里,在后院的树下真的挖出了一具早就面目全非的尸体,又脏又臭,身体早就开始腐烂了。抬回来后经过仵作的检验,得出的结果是被勒死的。
只是尸体早就无法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了,只能把小妇人的丈夫找来,最后看到了柳忠带回来的一支发簪,这才确定了女子的身份,的确是这个男人的失踪许久的妻子。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居然就是隔壁的人所杀,而且死前还被玷污了,男人跪求在公堂上,希望苏翊还妻子一个公道。
只是云大不断的喊冤,说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后院会挖出一具尸体。本以为,会很难办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云大的妻子居然上公堂指正云大的确玷污了隔壁的小妇人,就连时间地点全都说清楚了。
云大的妻子曹氏三十来岁,长得圆滚滚的,脸上的肉把眼睛也挤得很小了,她看着云大,双眼通红:“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你把她抱到后院挖坑埋了。我以前被吓得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加上你是我的丈夫,即便你经常都会打我,骂我,可我还是不想你出事。”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落下了:“可是,你明知道我怀了孩子,居然还动手推我。我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云大,我十多岁就嫁给你,为了你做牛做马,那怕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不敢说半句。可是你凭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
说完后,曹氏朝着苏翊磕头:“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当天民妇亲眼看到云大挖坑埋小安氏。”
云大也想不到最后逼死自己的居然是曹氏,这个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人。这个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女人。
人证物证俱在,云大杀两条人命的事情已经定下了。也容不得他抵赖,苏翊让柳忠把云大收监,派人看守好,他会把事情回禀到泷州去。
他虽然是县令,可是他这个芝麻官没有权利判人生死。这件事需要回禀泷州,由知府大人下令判死刑。他现在手中掌握到的证据足可让云大死好几次了,加上定县这边住着一个泷州那边无人胆敢怠慢的人,云大若是还活着,泷州知府的乌纱帽就得摘了。
里正和楚柏静等人连夜把张寡妇的尸体装进棺椁中,然后运回小云庄去,还带着云大被收监等候泷州知府判决的消息回来了。
虽然已经接近亥时初,陆铃依然在张寡妇家里帮忙布置灵堂,云存志也在叔叔伯伯们的指导下帮忙。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担心惊扰了这个本就很脆弱的小孩子。
棺椁才到院子,云存志就扑上去了,看到棺椁已经盖上了。云存志跪在棺椁前呜呜的哭起来:“伯伯,能让我再看我娘一眼吗?我只要再看一眼就好,我想告诉我娘,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也会好好的念书。”
云亭安闻言,看了看云存志,眼眶也有点红红,他说道:“志哥儿棺椁已经盖上了,不能打开了。你这样会惊扰到你娘的。”
云存志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看得陆铃都觉得心疼,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明明说好见面的,自己却突然死了,也不知道弟弟会不会为自己的死伤心难过。
她看向里正,说道:“里正叔,就让志哥儿看一眼吧,我相信张婶子也想要见一见志哥儿。日后,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想要再见,只能期待入梦了。”
里正看了一样云存志,有点犹豫了,这的确是于理不合。盖棺后再打开,这是犯了忌讳。
“开棺。”
在所有人都等着里正表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让志哥儿看看他娘。”
大家纷纷朝着院子外看去,只见楚柏静搀扶着云叔祖走了进来,他看着在场的人,缓缓说道:“老头儿活了一把年纪,若是真的犯了忌讳,有任何的不幸都冲着我来。有我这个老家伙盯着,天塌不了。”
陆铃闻言,看了看楚柏静,想不到他居然第一时间去把云叔祖找了出来。有他老人家开口了,相信里正也会听的。
果然,里正深吸一口气,挥手:“开。”
两个男人上前,把停放在门口的棺椁推开了。
云存志见状,转身朝着云叔祖狠狠的磕了头:“志哥儿谢谢叔祖爷爷,谢谢里正叔叔,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嫂嫂,还有婶婶伯母。”
若非有他们,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把母亲的葬礼弄好。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云存志都放在心里。该报的恩他记着,该记住的仇恨,他也记住了。
云叔祖见状,沉声说道:“孩子赶紧起来,既然想要见你娘,那就赶紧看一看。看完了让他们盖棺,从此以后你要坚强,我们云家的儿郎就要有骨气。”
陆铃上前把云存志扶起来:“你赶紧看看你娘吧,今晚我们会留几个人在这里陪着你。你若是有需要就找他们,明儿三嫂也会过来,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
云存志点点头。
他走到棺椁前,个子不够高,只能踩在凳子上,看着娘亲苍白的脸,他的眼泪不断落下。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娘,娘,我是志哥儿,我看看您,只是看看而已。”
一席话,让大家都觉得心酸不已,小小的孩子,从此以后便没有家了。
在村子里的人帮助下,张寡妇在七天后下葬了。而这七天时间里,云大桥家里却乌云密布,人人的脸上都弥漫了一层阴郁的黑色。
云大桥和常英那是悲伤和难过,都不知道苦晕了多少次。不吃不喝的,醒来就嚷着让大伙儿想办法去救云大。 在大牢中,现在等着泷州判刑,杀了两人的云大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们夫妻都不甘心,不想让云大死。
云三这几天都已经烦得要命了,为了大哥的事情他没少被人嘲笑,现在就连这大门都不敢走出去了,他怕丢脸,怕被村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偏偏自家这个娘亲的到了这会儿还不省心:“娘,你就死心吧,我大哥是死定了。”
闻言,常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她赤脚站在地上怒气冲冲指着三儿子:“你这个没良心的,平日里你大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盼着你大哥死。”
云三闻言,忍不住冷笑起来:“娘,大哥对我好?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大哥除了对小妹和老四好一点外,他何时对我和二哥有半点兄弟情义了。说白了我和二哥就是他的一条狗,他叫干什么我们就要听什么,要不然就没好脸色看。连带着你和爹对我和老二也有意见。”
说到这里,他也不害怕自己的母亲了,抬起头看上去:“我有时候还在怀疑,我和二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小时候看着父母亲对大哥好,本以为大哥是长子,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他认了,到了后来,老四出生了,父母对老四也是掏心掏肺。再后来带了妹妹回来,父母对妹妹也很好。这些他也认了,因为妹妹来了后,这个家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可为何老大和老四也能得到父母全身心的疼爱,他和二哥却只能干活,因为只有干活才有饭吃。
常玉儿也在一旁说道:“娘,你是真的没有把三哥看在眼里,爹也是,你们的心里眼里看到的只有大哥还有老四,以及云秋月。对三哥和二哥一点也不好,这些事情不是我和三哥说的,就连祖母也祖父以前也常常叹息,说你们这样是不行。你们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我还心疼自己的丈夫。你叫二哥三哥出去的时候,可曾想过村子里的人在他们的背后指指点点,可曾想过因为大哥,我们全家人都出名了,就算走到定县里也有很多人知道我们是云大的家人,看到我们就躲了,就像我们是瘟疫一样。”
常英还想要骂 ,云大桥却拉住他的手,沉声说道:“好了,别嚷嚷了。”他看向老二:“你们出去的时候,当真被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躲着你们。”
云大桥的一个动作,让云三忍不住冷笑,瞧瞧。同样是儿子,他才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一个,明明二哥一句话也不说,父亲却选择越过自己询问二哥。
云二点点头:“甚至有人朝着我们扔烂菜叶,说我们是杀人狂魔的亲人,也不是好东西。”
常英闻言,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才不是杀人狂魔,一定是张寡妇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想要勾引你,才会害得你错手杀人的。”
二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叹息一声微微闭上眼,这家不成家的。
“反正我不会出去为老大的事情奔波了,你们要如何你们自己去,我不想这样丢脸。”说完后,云三就拉着常玉儿的手离开了父母的房间里。
屋子里,只剩下云二夫妻还有云四。
云大桥看着云二,说道:“老二,你去打听一下外面的事情。”
云二一脸为难的看着父亲:“爹,我去了好几次衙门,他们都把我赶出来了,没有银子,谁也不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们。”
云大桥听了后,沉默了许久,家里的银子全都不见了,这几天他们把家里都翻过来,还是找不到银子。他经常在定县走动,知道和衙门的人来往没有银子的话,人家是一句话也不会告诉你。
“孩子爹,怎么办,咱们家里没有银子了。”常英揪着云大桥的衣裳,哭着问道:“你赶紧想想办法,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我们儿子的。”
云大桥叹息一声,他想了想说道:“老二,你去定县找牙行的人,咱们山脚下的水田全都卖出去。”当初从 秋月娘亲哪里分到的银子他买了上百亩田地,山脚下有从差不多二十亩,村子里也有,这些年就是靠着把田都佃出去,他们家里也不愁吃穿了。
可是现在,他也是逼于无奈了。
云二总觉得田地乃是百姓的根本,这时候若是把田卖出去了,日后就算有银子了,也不一定可以把田买回来。他想要开口劝父母不要这样冲动,可是才开口,就被妻子拉了一下。
二梅说道:“爹娘,二哥待会儿就去把事情办好。”
说完后, 她就拉着丈夫走了,屋子里,剩下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四陪着夫妻两人。
云四看着父母,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爹娘,明儿开始我出去干活。”大哥出事了,日子照样要过,不管如何,把眼下的难关度过了才是最重要的。
云大桥和常英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要小心一点,家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容许任何人在家里偷懒等吃了。
九月中旬,楚舜华回来了,还带回来云大桥家的田契。十八亩田,全都到手了。现在句剩下云充家里的那些了,若是可以买到手,山脚下的水田全都是她家的。
陆铃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田契,似笑非笑问道:“夫君,你去哪里得来这么多银子买田?”这夫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楚舜华看着妻子那小样子忍不住一笑:“银子啊,自然是从玉擎手中赢来的。”只是笑笑,不打算继续说了:“你放心拿着,不是偷不是抢的,这是正大光明得来的,日后就是你的了。”
他拉着她的手,低声叹息:“你嫁给我的时候,我没有聘礼给你,从现在开始,我要慢慢给把聘礼补上。”现在是十八亩田,日后就是一百八十亩,总有一天,他会要这个小女人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陆铃听了,淡淡一笑:“只要你这个人是完完整整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便足够了。若是日子好过了,就要把你分一半给别人,我宁愿从一开始你就不属于我。”
他,就是自己最好的聘礼。
楚舜华闻言,把她拥进怀中,无奈笑着说道:“傻姑娘,我说了,女人多了惹麻烦。有了你后,别的都是歪瓜裂枣。”
陆铃笑了笑,夫妻两人相依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惊得两人连忙站起来,楚舜华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楚柏静的声音:“老三,你一回来就拉着媳妇钻房间作甚,你娘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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