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夏情绪跌宕。
此刻嗓音自然不自觉抬高很多。
也是一股脑将一直以来都深藏在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
这种想法,她甚至都没有对战北恒提及过。
她怕战哥哥会认为她幼稚,甚至会嫌弃她。
可在韩龄楚面前,她反而没有了那种顾忌。
韩龄楚嫌弃她,她也不会很在意。
他在听罢她话后,轻轻皱着眉头,很长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抱歉。”林江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缓了声调说:“刚才是我有些太激动了。”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韩龄楚到此刻,才轻声问。
感情刚才的沉默,是因为他在思考。
“当然有区别了。”林江夏蹙眉说:“如果妈妈在天之灵知道,我是因为别人的施舍,才拿回原本应该属于妈妈的东西,我妈妈会认为我是个不争气的窝囊废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她自己无法迈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罢了。
韩龄楚微笑摇头说:“夏夏,你这么想就错了。”
林江夏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哪里错了?”
“夏夏,你说,在你母亲心中,是夏夏你做董事长重要,还是让林氏集团继续发展取得更辉煌的成绩重要?”韩龄楚似乎是累了,讲话时嗓音比之前更轻微了些。
“应该是公司更重要吧。”林江夏歪着脑袋思量了片刻后才说:“我妈妈是很理性的人,她一定认为只好公司能发展的好,什么人做董事长并不重要。”
至少,以林江夏对母亲的理解,是这般的。
“那就对了。”韩龄楚释然笑说:“同理,她也不会在意夏夏以怎样手段坐上董事长位置,而只会在意夏夏在坐上董事长之后,能否力挽狂澜,挽救当下市值大跌的林氏集团。”
这一大串话在林江夏听来,有种绕口令般的感觉。
林江夏紧皱眉头思量着。
“如果,夏夏不肯临危受命,导致林氏集团破产变卖,那夏夏母亲才会认为夏夏是不争气的孩子。”韩龄楚轻扯嘴角,淡淡说。
“龄楚你说,我现在接受董事长的位置……算是临危受命?”这四个字,听起来还挺酷的。
韩龄楚颔首说:“自然是。”
“原来是这样呐。”林江夏若有所思。
倘若按照韩龄楚所说的这种思路去想的话,或许接受董事长的位置,对她而言也就没有什么道德障碍了。
大概是她此刻所呈现出的表情让他觉得十足可爱,让他止不住的扯起嘴角笑说:“是这样,所以,夏夏,尽管做董事长去。”
“可万一我……”林江夏始终是不自信:“我是说万一……我做了董事长,公司一下子倒闭了,那我就……”
“怎么会。”韩龄楚刻意抬高了嗓音说:“还有我在,不会让林氏集团倒闭。毕竟,将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拉回正轨,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专业了。”
林江夏怔住,又忍不住响起李佳政所说过的那番话。
“龄楚。”她微微抿唇后说:“我听说,你曾经也家道中落过呢,是真的吗?”
韩龄楚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过去,很坦然说:“何止是家道中落,我的家族,在最没落的时候,负债高达千亿。”
“啊!”林江夏倒吸一口冷气。
林家即便没落,市值大跌,可至少还没到要负债的地步。
“我爸爸的公司,官司输了之后,不肯执行赔付。”韩龄楚仰头,双眸直盯着天花板说:“所以,从执行期满之后,开始计算利息。足足一整年,本金翻了十几倍。法院强制执行,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变卖,爸爸承受不了压力,跳楼了。”
林江夏又是惊呼,单手捂着嘴巴,睁大眸子望着韩龄楚。
“我跟妈妈被从别墅里赶了出来。”韩龄楚回忆着,面颊上有苦涩神情,可依旧仿佛是保持乐观的态度般,扯着嘴角:“最穷的时候,我妈妈要到街上去捡菜叶子回来煮给我吃,那段记忆,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时候,我大概才……十一二岁,当时我就对自己说,将来,我一定要赚很多的钱!”
这样说起来,或许韩龄楚的肾病,就是在那时候坐下病根了。
林江夏尽管也吃过苦,但也没有体验过需要去吃捡回来的烂菜叶子的地步。
“在国外,我们住在贫民窟的地下室,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子,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韩龄楚微笑着,可双眸却湿润了:“我年纪小还好,可我妈妈,每晚睡觉都要蜷缩着身子才睡得下。”
“天呐,后来呢?”林江夏锁眉说:“在那种情况之下,龄楚你要东山再起,也实在太困难了。”
“当然,是有转机的。”韩龄楚抿唇说:“我妈妈的一个远方表哥,在当地有些名气,也是饶有名气的企业家。我妈妈带着我去投奔他,他表面上待我们很好,可背地里,却对我妈妈动手动脚,甚至占有了我妈妈的身体。”
林江夏怔住,这天底下还有这么过分的远方表哥!真的是禽兽不如!
不过细细端详韩龄楚的长相,大抵是继承了母亲基因的。
韩龄楚的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只是过于阴柔,但这五官放在女孩子面颊上,便可以说是完美了。
可以想象,他母亲当年应该也是个八九分美女了。
林美翎收紧了心,甚至不敢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后来,我母亲忧愤之下,重病死了。而我取代了我那个远方表舅在当地所有的生意和地位,就此东山再起,一步步将我的事业做到今天这种规模。”韩龄楚嘴角的笑,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而恐怖。
“龄楚。”林江夏不觉间有些怕,低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把表舅和他所有的亲人赶走,让他们流落街头,去过我和母亲曾经过过的生活,然后,我就很自然可以取代他了。”韩龄楚说的很轻松。
可林江夏知晓,那必然会是个很残酷的斗争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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