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祖宅与盗墓贼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一点，狄仁杰心里一清二楚。
之所以请赵殿承到潼关来，是因为办案之需。
他总觉得此人难脱干系。
于是，便有了今夜的一系列安排。
明日便是潼关太宗墓迁坟的最后期限。
也就是说，今夜将是伐冢一派古墓门或者土行司贼众盗掘的最后机会。
将所有嫌疑人暂时封闭于赵家祖宅，也是追根溯源的手段之一。
至少也要采取相当限定措施，不给盗墓贼可趁之机。
效果如何，狄仁杰并无太大把握。
因为贼寇过于狡猾，至今没有拿到太多线索。
所以，他的压力其实很大。
倘若今夜没有任何收获，翌日潼关太宗墓如期迁坟，盗墓贼四散销声匿迹，潼关这起盗墓案恐怕将成悬案。
而狄仁杰奉圣人命办案，结果却一无所获，委实有负期望。
既来之，则安之。
狄仁杰保持心态平稳，对于本案最终是否能被破获并不强求。
必须确保太宗墓安然无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
从堂屋离开后，狄仁杰径直前往赵家祠堂。
这是之前与李诚商量好的步骤。
说起这处赵府地宫，还有谁比赵家的孝子贤孙——赵殿承更了解相关情况呢？
狄仁杰、李诚打算与赵殿承一起进入赵府地宫。
对此前发现的若干疑点进行分析、评判。
以期答疑解惑，并获取更多办案线索。
穿过赵家祖宅层层叠叠的院落，狄仁杰在偌大的府邸内游走，可谓熟门熟路，朝赵家祠堂一路前行。
路过一处清净的院落时，他有意无意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往前走了几步或许觉得不对劲，又立即返回。
院门敞开着，可以看到屋内烛光摇曳。
这一点并不奇怪。
自赵殿承回到赵家祖宅，夜不掌灯的规矩立即取消。
家眷及随从分别入住，各个院子顿时灯火通明。
所以，这处院子里有人居住并不意外。
只是被烛光映照在窗棂上的剪影，让狄仁杰一时恍惚。
卷曲的胡须和头发？
难道是翰林院待诏孙光鼐？
他不是跟李诚、赵殿承等人在一起吗？
怎么会独自留在这处院子里？
狄仁杰不敢确定屋里的人是不是孙光鼐，也不便贸然进门打扰，只好步入院子，隔着房门打问。
“哎，孙待诏何在？”
果然房门打开了，孙光鼐出现在门口。
狄仁杰一乐，“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眼睛花了。你怎么没跟李将军、赵殿承在一起？”
孙光鼐从屋里出来，双手一摊，做无辜状。
“哎，狄郎，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远近亲疏有别，赵殿承对孙某那是处处提防啊！”
“他们人呢？”
“去赵家祠堂了。让我在这里稍事休息。”
“也好。”
孙光鼐忍不住抱怨道：“好什么好呀？狄郎，你生拉硬拽，把孙某带到赵家祖宅，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替赵家祖坟补全一副对联吗？求求你了，还是放我回客栈吧！”
狄仁杰狡黠地眨眨眼睛。
“哎，孙待诏，来都来了，你着什么急啊？深更半夜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办吗？”
孙光鼐表情坦然，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向屋内。
似乎对这临时栖身之所并不满意。
这是一套常见的居室。
宽敞的外屋桌椅齐全，兼做起居之用。里屋则窄小一些，床铺被褥，作为寝室。
此时外屋点亮火烛，里屋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盗墓贼蒋妙容抱着孩子躲在黑黢黢的里屋，一手捂着孩子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动静。
孙光鼐收回目光，语气淡定如常。
“狄郎，孙某已是花甲之年，体力明显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说实话，此时我已是瞌睡虫入鼻孔，倦意朦胧啊！可是，毕竟你我是来做客的，孙某怎么可能在赵家祖宅里呼呼大睡？”
狄仁杰调侃道：“孙待诏还真是大将风度啊！沉稳有余，岿然不动。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赵家祖宅里的人恐怕个个儿心怀不轨，今夜恐怕没人能睡得着啊！”
“我确实没看出来啊！”
“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这处院落也很清净，你呀！还是在这里安心休息吧！”
“狄郎，要不你留下陪我聊聊天？我也不至于昏睡过去。”
“好，可以。”
狄仁杰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答应了，率先朝屋内走去。
其实，孙光鼐只是随便客气一下。
因为他知道，狄仁杰要去赵家祠堂找李诚和赵殿承，应该不会有时间陪他闲聊。
没想到，狄仁杰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迈开大步直接进了屋。
一旦躲在里屋的蒋妙容和孩子被他发现，这还得了？
孙光鼐目光一凛，下意识地将食指与中指叠在一起，意念微动，身形闪电般出击，眨眼便追上狄仁杰。
这哪里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明明是一头凶猛出击的猎豹！
很显然，孙光鼐已经做好了动手灭口的准备。
只要狄仁杰发现蒋妙容和孩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解决对方。
外屋、里屋空无一人。
狄仁杰看似无意地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回到孙光鼐的面前。
“哎，孙待诏，这里屋有床，外屋有茶，不是挺好的嘛！你呀！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别呀！狄郎，坐会儿再走啊！赵家的茶不错，你也来尝尝？”
孙光鼐表面上镇定自若，心思却全在蒋妙容的身上。
心说，她怎么一眨眼就不见啦？
而且还抱着个孩子。
难道蒋妙容掌握某种上天入地的本事？
本来她突然出现在赵家祖宅就有些蹊跷。
还没等自己问个清楚，狄仁杰就来了。
孙光鼐甚至怀疑过，他是追踪蒋妙容和孩子而来，于是始终耐着性子与之周旋。
不过，狄仁杰言辞滴水不漏，让他愈发疑惑。
狄仁杰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孙待诏，我也不想瞒你，其实赵家祖宅里藏着盗墓贼，狄某打算今夜把他揪出来。你呀！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对！”
“盗墓贼？”
“我怀疑是古墓门的人。”
孙光鼐装作害怕的样子，一把抓住狄仁杰的胳膊。
“啊！狄郎，那你更不能丢下孙某一个人啊！”
狄仁杰劝解道：“放心，盗墓贼应该不会找你孙待诏的麻烦。你一个经学博士、书画大家，舞文弄墨差不多，偷坟掘墓的事情肯定与你无关。”
这句话一语双关。
说完，狄仁杰注意察言观色。
孙光鼐终于放松下来，催促道：“啊！狄郎，那我就不拖累了，你赶紧去抓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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