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安国的国力,都不需要王上亲自出征。
“理由。”
李稷淡淡吐出来两个字。
他看着季慈的目光,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专注。
季慈在心里快速组织了一遍自己的语言,斟酌着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优雅些。
“听闻安鄢伯年纪较轻,老国公为他留下了一位辅政的亲叔。鄢伯为与之抗衡,亲自不远万里来到景国,求娶景国王姬。”
众人点头,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辅政的亲叔被称为燕叔,比安鄢伯大上个十来岁,正值壮年,安鄢伯斗不过他情有可原。
但先王看鄢伯还算是有几分才干,再加上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故而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安鄢伯在求娶王姬之前,已经有了心上人。”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心上人为了报复,转身嫁给了辅政的燕叔。”
?
现在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众人竖起了自己的耳朵,生怕错过什么劲爆的消息。
尽管事情进展到如今的地步,好像和安国是不是有什么针对景国的计划没有半毛钱关系。
“两两相望,鄢伯觉得自己心里依旧有心上人。在依靠景国势力打败燕叔之后,燕夫人与鄢伯又勾搭上了。”
季慈听见穆靳柯咽了一口口水。
她继续说道,“燕夫人当年与鄢伯决裂之时说,自己绝不屈居人下,只做正室之位。”
听八卦听得专注,到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所以,是情杀?
那他们在这里讨论半天是何苦?
虽说离谱得很,可若是这件事若是与景国的王姬相关,那的确可能性不小。
王姬性烈,若是鄢伯要为心上人而废掉她,恐怕她能拿起刀将两人都砍了送下去一起陪燕叔。
最后演变成鄢伯杀了王姬,也算不得离奇。
想来鄢伯如今也在焦虑,要如何安抚景国。
听完这一段曲折的故事,李稷沉默了。
“可真?”
李稷问道。
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分。从小季慈就知道很多诸国间的秘辛之事。
他最开始不相信,后来时间证明了她说的都是对的。
“王上可差人探查一番。”
景国在各诸侯国都有探子,想要知道一段秘辛,不是很困难。
只是先前没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想,才显得这件事不太真实。
这场议事最后以众人皆赞同出兵结束。
至于将领人选,还需要在明日早朝时再与众臣商议一番。
夜班三更被叫起来议事,但是听了一嘴的八卦,众人也还算是满意。
此刻去偏殿稍作休整,便可直接上朝。
“季大人暂且留下。”
季慈心中了然。
该来的总会来。她想了一万套应对李稷盘问的话术,保证只要对方不是非得揭露她的真实身份,然后把她往死里整,就一定能够凭借着她的聪明才智活下去。
可李稷好似并不在意她是谁。
“穆靳柯说,季大人在穆国时曾提出能够三日内跨越长山,孤很好奇。”
季慈脑子停顿了一下,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李稷会盘问她的身份。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季慈在心中衡量着让景国打下安国之后的影响。
可笑的是,拿不拿下安国,对景国来说,只是增加一片领土而已。
尤其安国与景国相距远,助力并不很大。
“我知一种登山的铁索,悬崖峭壁不在话下。”
季慈在心中将那铁索的制造图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能够将它画出来。
下一刻便听得对方说,“画下来。”
季慈动作也不扭捏,拿了一支笔就仔细作图,连鹰爪都尺寸都标得清清楚楚。
李稷似乎很忙,手上的信翻了一封还有一封,书案上成摞的折子被远志无声端了下去。
季慈也不觉得稀奇,李稷勤政的印象,早就刻在她的脑子里。
但李稷能做到处理政事一整夜,她却做不到。季慈强忍着困意,“王上,东西画出来,臣退下了。”
她只有一层加官的身份,还不够格与今天其他半夜被拉起来的大臣一同上朝。她都计划好了,回去就大睡特睡,一觉睡到日头西沉差不多。
“站住。”
她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果然——
“季大人是不是不清楚给事中的职位应当做些什么?”
李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像是一阵冷风,往季慈的心脏里呼呼地灌。
伴君议事。
李稷还坐在这里,她身为给事中,自然没有理由离开。
可那些大臣——
是了,他们还要其他官职。
季慈脸色很臭,但无法反抗,抿着嘴不说话。
她一副不情愿又不得不留下的样子取悦了李稷,他大发善心为季慈赐座,“远志,给季大人拿个蒲团来。”
然后,季慈就盘坐在那个蒲团上,端端正正……睡着了。
远志站在李稷身后侧,他年纪上来了,跟李稷熬了一整夜,有些发困,上眼皮和下一皮都打架了还在强忍着自己的困意,
无意识瞟到李稷下首的季慈。
嗯,坐得很端正,再一看对方的脸——
眼睛就没有睁开过。
远志顿时就吓醒了。
想要悄悄过去提醒季慈,让她别睡了。
远志自然是好心,他都在心里偷偷尖叫了。
这位季大人,当着王上的面睡着了,她怎么敢的啊!
才走了两步,李稷就冲着他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让他不要打扰季慈。
远志心领神会,又无声站了回去。
李稷早就发现了。季慈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来兴趣。
她每日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得多。
夫子的课堂,她能从开头睡到结尾,可夫子一宣布下课,她就能直接清醒过来,堪称一绝。
夫子开头还会罚站,罚抄,可季慈每每向郑穆公撒个娇,这事情就过去了。
后来夫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很难想象,为什么有人能够从早上睡到下午,莫非晚上不睡觉不成?
该上朝了。
李稷示意端着衣袍的宫人在外殿等候,他起身的动静很小,可还是将季慈惊醒了。
她觉浅。
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对上一双眼睛。
顿时相顾无言。
“季大人,擦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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