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将薛漪拉出了正厅,一口气走到了来时经过的空旷长廊。
薛洛的身体因极度气愤而颤抖着,“我瞧见芳芷被两个女婢欺负,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刚刚这一出,我才发现,你此前怕我担心,根本没说实话!”
薛漪缓缓抚摸着薛洛的手臂,宽慰道:“二妹,我知道你心疼大姊。你别恼了,大姊没事的。”
“我虽是你的妹妹,可也是外人。王夫人和王老夫人当着我的面如此对你,可想而知,没有外人在时,你得面临何等的处境!”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都嫁了人了,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日子过好了,”薛漪轻声细语,“她们也不是时时都如此的,这是正巧碰上小姑被拘的这档子事。”
“这次碰上王越玥,下次呢?总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对你施暴!大姊,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们吗?”薛洛痛心疾首,“这样黑心烂肺的人家,根本不值得你忍辱负重!”
“那你说,大姊该怎么做呢?”
薛洛语气坚定,“与他和离,回薛家!你若是开不了口,便由我去和祖母他们说,父亲和母亲绝不可能不同意!”
薛漪柔柔地问:“好,我是可以和离,那阿昭呢?阿昭是嫡子,王家怎会放?”
薛洛气得厉害,口不择言道:“他们若是不放,我便与王爷一同让他王家不得安生!”
薛漪叹了口气,“若我没有高嫁,和离回家,也就罢了。与王家和离,势必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阿泽和三妹的婚事又该怎么办?二妹,我毕竟是长姊啊,我本就该爱护你们的。你们都不在乎流言蜚语,可我怎能不在乎?”
薛洛怔了怔。
“何况,你大姊夫除了脾气急躁了些,没有旁的不好。回晋原祖地,也事事尊重我,并非你想得那么不堪。”
事事尊重?
王家上下都极为伪善,所谓的尊重,恐怕是做给别人看的吧!否则,怎么能体现他王家的世家风范?
薛洛不忍心将这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给天真的大姊看,只道:“你还说他!你可知,王家别院藏着一个女人,他还遣小厮买衣裳料子给她!”
薛漪浅浅地笑了,“洛儿,你想到哪儿去了?她是王家故交之女,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个孤女了。夫君不忍她孤苦伶仃,所以让她暂住在别院。此事我是知道的。”
薛洛的脑海“轰隆”一下炸开了。
李玄然说的话,全都应验了!
原来大姊真的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她真的对王慧墨的花言巧语深信不疑!
她从未像今天这般无助过。
自己绞尽脑汁地劝导大姊逃脱泥潭,可大姊却铁了心地深陷其中,任凭自己多么苦口婆心,也无法让她清醒过来。
良久,她虚脱般地叹了一口气,“你之前说,当他眼中没有你、背叛了你时,你就会离开王家。这话是真的?”
薛漪默了默,点点头,“嗯。若是我的夫君对我也如同婆母那般,我何必还要留下呢?”
薛洛垂首不语,她心里明白,若想助大姊脱离苦海,那只能由自己来做捅大姊心窝刀子的恶人。
见薛洛紧锁眉头、愁容满面,薛漪挽过她的手,“走,带你去瞧瞧阿昭。好久不见,恐怕他都认不出来你了。”
可惜的是,薛洛只瞧见了吃了药后睡着的小侄子。那孩子看起来比生病的四皇子还要虚弱,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一般,嘴唇却是猩红的。他呼吸的频率并不一致,时高时低,时快时慢,一听便知,睡得并不安稳。
二人轻轻带上了房门,薛漪也挂上了愁容,“这孩子近年来身体越发不好了,看了许多名医,吃了许多药,我瞧着,都没什么效果。”
薛洛宽慰道:“病去如抽丝,总要慢慢才能好的。”
二人又回了薛漪的卧房,见芳芷没什么大碍,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薛洛拿出带来的玉容膏,“这是我之前受伤时王爷给我的,有去腐生肌之效。你皮肤最好,可不要留疤了。”
薛漪仔细收下,笑着点了点头。
薛洛还惦记着那个让自己惊惧不已的梦,于是叮嘱道:“大姊,你抽空将自己的所有物什清点一遍,旁人取了还了的,都让芳芷登记在册。另外,从今日起,不要让外院的人进你的院子,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特别是男子的,第一时间报官,不要交给任何人!”
薛漪见薛洛神情冷凝,不像是负气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薛洛尤然不放心,又叮嘱芳芷,“你与大姊一体同心,一定要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落下去。记住没?”
芳芷郑重应下,“二姑娘,芳芷一定全力做好。”
……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汀兰本想告诉薛洛,芳芷与大姑娘在王家的艰难处境,可瞧见薛洛难得露出明显低沉的神色,她便默默闭上了嘴。
看来,自家姑娘在王家正厅怕是遭遇了一场“恶战”,就别再给她添堵了。
主仆二人甫一进王府的门,就瞧见李玄然在前院中与人在攀谈。
薛洛走近一瞧,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魏寒松!
魏寒松朝着薛洛躬身行礼,笑容如暖阳般和煦,“王妃安好。”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从太学考核通过,被安排到御史台任职,今日是挨个拜访上峰。”魏寒松如往常一般开起了玩笑,“王爷协领三司,也是我的上峰,我这不是套近乎来了?”
魏寒松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心情变好的神奇能力,薛洛也不禁笑了,“怎么不去正厅坐坐?恰好我回来了,给你磨点茶喝。”
他顿显惋惜之色,“刚刚和王爷在正厅喝了一肚子的茶,现下什么也喝不下了。早知道,就留点儿余量了。”
李玄然也笑了,比之平日的礼貌笑容多了三分真切,“你下次来喝,也是一样的。”
三人又聊了几句,魏寒松便告辞了。
李玄然牵起了薛洛的手,一边朝洛然居走,一边问:“今日一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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