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萧府
林栖若愣了愣,下一秒,便见得两个孩子飞快的跑出来。
前面的那个长得白些,胖些,一个猛子就往姜清月怀里扎。
后面那个黑黑瘦瘦的却是极斯文,林栖若怔怔的看着她,眼眶都红了一大圈,“孩子......”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谢千棠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恭敬朝姜清月行了个礼,
“棠儿见过母亲。”
林栖若的手僵硬在半空,神色有些受伤,姜清月不由得暗自唏嘘。
谢千棠倒是真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林姨娘从小就喜欢哥哥,不喜欢自己,方才那声孩子自然也不会是喊自己。
就连谢千旭也是这么想的,他从姜清月怀中抬起头来,甜甜一笑:“姨娘,你来看旭儿啦。”
林栖若盯着谢千旭稚嫩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是她捧在手心多年的掌中宝,她曾毫不怀疑的以为他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早就把自己满腔的母爱,悉数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纵然一朝得知真相,可她对谢千旭始终都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不舍。
见林栖若怔愣在原地,而谢千棠则安静垂首,母子俩显然的疏离模样,姜清月笑笑,牵着谢千旭:“旭儿,御花园的紫薇花开得好,母亲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谢千旭懵懵懂懂:“那弟弟去不去?”
姜清月看了一眼谢千棠,缓缓摇了摇头:“弟弟不去。
林栖若感激的看了姜清月一眼。
直到她与谢千旭离开之后,此处便只剩了林栖若和谢千棠,气氛不由得更微妙了几分。
林栖若定定的,近乎贪婪的看着谢千棠,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这孩子长到今年十岁,她竟从未,从未细细留心过他的容颜。
也是一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其实棠儿与自己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
可悲,可叹,她以前竟像傻子一般被蒙蔽了双眼,亲生骨肉在侧,她却懵然无知!
许是林栖若的目光过于复杂,谢千棠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热烈的注视。
出于礼貌,他客客气气的开口,“林姨娘,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林栖若抿了抿唇,却是问:“棠儿,你素日里爱吃写什么菜?”
谢千棠蹙了蹙眉,还是老老实实答:“爱吃鱼。”
“吃鱼好,吃鱼好。”林栖若笑出了泪,她哽咽着喉头:“那我下次进宫,就给你做一道松鼠桂鱼,好不好?”
谢千棠愈发疑惑起来。
难不成这位姨娘不喜欢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想了想,他谨记着目前素日的教诲,吃人嘴短,于是颇为客气的拒绝了,“不用了,我每日在宫里吃的很好,母亲她也经常会来看我,就不劳烦姨娘费心了。”
此言一出,林栖若哭得顿时更加汹涌了。
她一抽一抽的,伸出双手,紧紧把谢千棠搂在怀里,“棠儿.....棠儿....我苦命的棠儿.....”
一语未毕,泣不成声。
谢千棠被锁在她怀中,紧紧屏住呼吸,林姨娘身上的香粉味儿呛得他直想打喷嚏。
许久,林栖若的情绪终于略略平复了几分。
她起身,看着谢千棠的目光满是复杂,而又带了微微的歉疚,“你....母亲固然待你好,可姨娘也有姨娘的心意,乖,以后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姨娘。”
谢千棠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林栖若步履踉跄的走出上书房的时候,姜清月带着谢千旭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见她出来,姜清月了然一笑:“孩子看完了,那咱们回府吧。”
路上,林栖若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大度让我与棠儿相见,就不怕他以后与我这个亲娘感情更好么.....”
“怎么会?”
姜清月回转头,微微诧异,“棠儿跟在我身边十余年,事必躬亲,悉心养育,他怎会与我离心?更何况.....”
后面的话,姜清月并未再说下去,林栖若却是骤然明白了。
更何况,姜清月对棠儿事必躬亲的这十余年里,她林栖若,待棠儿是如此不堪。
她的脸色白了下来,言语到底带了几分讽刺与嘲弄:“夫人如此智谋,真是叫我自愧不如。”
姜清月淡淡:“过奖,我不过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而已。”
林栖若哑然,只得别扭的转过头去。
一路无言。
新婚三日,姜清月去拜见了皇后与宸贵妃,是夜,她略有几分踌躇的同姜淮初说道:“淮初,按理说我是不需要去萧家拜见的,但外祖父母一直牵挂着我的亲事,所以我.....”
“好,那明日我就陪你去萧家。”
姜淮初答应的痛快,姜清月倒是有些诧异了,她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没说出话来。
姜淮初知道她在想什么。
轻轻握住姜清月的手:“清月,关于萧氏兵符一事,我之后会给你一个解释,但是现在.....能不能先不要问.....”
姜淮初知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颇为尴尬的低下头去。
姜清月怔愣半晌,笑了:“好。”
对上姜淮初动容的神色,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轻咳一声:“咱们走吧。”
到了萧府,姜淮初很显然有些异常。
他怔怔的,抬头,看着眼前遒劲有力的萧府牌匾,府门口四只石狮子威风凛凛,一眼看过去便是百年望族,钟鸣鼎食之户。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忽然感到一阵灼热的温度,姜清月的手轻轻牵住他,目光虚妄着有着淡淡的笃定,“淮初,我不知你与萧氏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只一样,前尘往事我尚且能既往不咎,你若不想让我问,那我便不问——可,若再有下次,你如此针对我的亲人,我决计不会再原宥。”
姜清月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股高位者的威严与不容抗拒。
她早已不是十六岁时有情饮水饱的那个少女,现如今,她的母后与萧氏便是她最重要的人。
姜淮初神色难辨,良久,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同进了萧府,沿路上,姜淮初望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眸中那般复杂就没消弭过。
姜清月只做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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