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头,到了良辰吉时,等到贵客也都齐了,沈将军才吩咐下人送上两杯茶。
一杯留在自己这里,由他唾饮一口,另一杯他则吩咐身边亲近之人。
“去把这东西送给夫人,夫人身子不好,如今正在将养,便是有心出席,也没有法子,所以只叫人把茶给她端过去,叫夫人用过就是了,也叫她沾沾喜气!”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笑着盛赞。
“沈兄长果真是宽厚大度的典范,竟然时时不忘糟糠之妻,这家里一团和气,当真是再好没有。”
将军志得意满的捋着胡须笑了。
可那端着茶盏的下人才刚刚走出正厅,便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啪啦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皱眉查看。
沈将军也冷着脸朝那人看过去。
那人面上慌乱至极,赶忙对沈将军解释:“将军,此事实在是个意外。”
沈将军冷冷训斥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这事儿你都做不得,要你还有何用?还不赶紧去重新倒一杯来。”
下人忙不迭起身端起托盘,刚想回去,却见熙个手掌大的金元宝啪的一下落在托盘之上,随即有人高声开口。
“这有什么?你这事儿做的不错,该赏!”
“天意如此,你不过是顺意而为,又有何错?”
这声音引得众人都有些纳闷,朝着声音那处望去。
只见一对母女相携而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身形壮硕的仆妇。
做母亲的一头乌发拢在头顶,面容姣好,除去惨白之外,并无任何病态,一袭紫袍加持之下,更显尊贵非常。
头上的白玉发簪却中和了不少衣裳带来的凛然之气,让她看起来更加温驯些,整个人也透出恰到好处的雍容华贵。
此时扶着她的女儿却是眉眼精致,绯色裙裾上用金线绣着云纹,头上带着一套极好的金镶玉发饰,翡翠水头极足,不管大小,只打眼一看,就是一副温润之相,可见其端庄富贵。
就连身后的几个仆妇头上都戴着几根金簪,叫等闲之人一见,还以为是神仙下凡一般。
众人尚未来得及惊讶于来人的美色,便听沈将军在身后发出一声暴怒的训斥:“放肆!”
“今日是何等重要时候,你怎能又因一己之私前来捣乱?”
随着他的训斥,旁边的蓉姨娘也突然间膝盖一软,似弱柳扶风一般猛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弓着后背连连对沈华颜磕头。
沈将军见蓉姨娘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心痛的要命,立即厉声训斥沈华颜。
“你还有没有些良心,将你姨娘逼成这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好歹她也是你的长辈!”
沈华颜便笑,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道。
“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算什么长辈,我家里自有长辈,不缺她来充什么大头蒜。”
“更何况,作为妾室,跪拜嫡妻本是应当,难道父亲偏疼她几分,就纵容她如此乱了分寸?”
“这样人教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几分好,不过也是个以色伺人的蠢货罢了。”
一点声毫不留情的训斥,让蓉姨娘和沈安月顿时都变了脸色,沈安月更是如此。
一早还因为得意而特意换好的红衣,此时更像是讽刺一般,在一身绯衣,头上珠翠虽不大,却格外名贵的沈华颜面前,她更像个跳梁小丑。
沈安月攥紧了拳头,身形都在微微颤抖。
她只恨不得自己立时能昏过去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得不到想要的?
看着沈华颜,她眼里带着满满的妒恨之色,恨不能把沈华颜一口吃了,出一口恶气才好。
沈华颜看着她对自己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得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
随即搀扶着母亲进了门。
陈氏深吸一口气,走到人前,客气的同众位自己并不常见的达官贵人福身客气道。
“诸位都是外客,照说妾本不该家丑外扬,只是我夫妻二人早已貌合神离多年。”
“夫君如此抬举妾室所出之女,也叫我这做正妻的脸上无光,今日我强撑病体出来同诸位解释,我从未许过收她为嫡出之女!”
“果然,方才我就觉得奇怪,谁家夫人会这般大方,还愿倒贴银两,只为给妾室所出之女做陪嫁,原来这一切都是沈将军一厢情愿。”
“哪里是一厢情愿,分明是想要将此事定下来,回头即便是她们母女想要反对,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吃了哑巴亏!”
另一几个人则把嫌弃的目光转向了沈安月母女,讽刺道。
“真不愧是妾室所出,做事果真卑贱,这样的事,咱们可是做不出来的。”
“以色示人者,能得几时好,这不,今日也被人翻出来了。”
“沈将军倒真是肤浅,只被一个徐娘半老的老女人迷惑,也敢行这般胆大妄为之事。”
被众人嫌弃的语气和眼神加在一处,沈华颜眼睁睁看着沈安月的脸色越加难看,最终变成一包眼泪,顺着腮边落下。
蓉姨娘素来能巧言舌辩的舌头也已经毫无发挥之地。
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冲向身后,显然是想一死以证清白,只可惜,此事并不如她所愿。
一个茶盏上前,撞在蓉姨娘的额头上。
茶盏之中暗含内力,让蓉姨娘瞬间就像是撞到墙上一般,被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撞倒,反而跌倒在地,裙角飞起,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小腿。
裙子以下,皮肤丰盈,引人遐想,可惜,眼下并不是闺房之中,做不得闺房之乐,便是沈将军也难得的觉得脸上无光。
他一张黑沉沉的脸上酝酿起黑红,连眼睛也瞪得如牛眼一般,厉声道:“丢人现眼!还不滚回去?”
这一声呵斥,让蓉姨娘顾不得其他,只连忙转身,匆匆回了自家院子里。
沈安月也难得的被这场景吓得一愣,当即停在原地,连泪水都不敢流出来。
沈将军也一目光暗淡,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官员更是急得头上都冒出了汗。
本想恭维沈将军,没想却成了给沈将军戴绿头巾的人,虽说没发生什么,可这女子的身体发肤,又如何是外人看得的。
众人一瞬间也纷纷缩手缩脚的站在一边,垂眸作壁上观。
还是跟在蓉姨娘身边多年的嬷嬷极有眼色,连忙推了一把沈安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求将军去看看姨娘吧,姨娘素来爱名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是要以死谢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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