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风沙比村子里的大多了,每天一出去就能吃一嘴的沙子。
在这里的日子也远不如家里过得舒坦,每天爬起来都要受苦受累。
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时,张丰徳就参与了不下十次的小规模战役,每一次对方都来势汹汹很快又如似退潮般地迅速离开。
长此下去搞得人心疲惫。
但最近的一次,对方鼓足了劲儿,在他们稍有松懈的时候居然强悍追击过来。
他的这个队伍里暂时只有七八人,面对突然爆发的二十余人完全无法反抗。
混战半个时辰后才险险战胜,他却也没得什么好,肩上和腿都受了伤,鲜血流出时带着一丝丝要人命的痛意。
时间已快到晚上,他这会儿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只能靠在一棵树下艰难地忍着身上的难受。
小睡一觉醒来,周围漆黑,浑身凄冷又疼痛。
他挪着身子到避风处,从怀里取出娘给他的袋子,从里头取出一颗糖果塞到嘴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他也得以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渐渐地他陷入了梦中。
梦里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四五岁的时候娘带着他去河边玩,带着他抓鱼虾,还带着他去水里玩。
娘总是嘻嘻哈哈地笑着,又很温柔地帮他擦掉脸上的脏东西。
那时候的娘是开心的,总是说:“小德最乖了,是娘最爱的孩子,小德长大后一定要有本事啊。”
“小德,你爹最近变了,他要跟别人跑了,你说娘要不要追着他?”
接着是娘在床上哭、在厨房哭、在山上哭在地里哭。
他没有看到过娘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心也要跟着碎掉了。
娘每次哭完后就变得更坏了,开始会骂人和打人。
时间久了,他就不喜欢娘了,想要远离她。
在学院读书的日子他得了一丝安静,却又遇到那个令人厌恶的少年,他实在忍不住就打了他。
完全没有想到那一打会造成那么可怕的后果,他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也狠狠地恐惧过。
怕那个人会死,怕自己要偿命。
可后来,他却听到有人救了那个少年。
他赶去的时候看到了娘。
娘像是变了,不仅是变了也傻了居然认不出他了。
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些开心的。
直到娘要替他顶罪。
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的心慌,但很快又调整好了。
娘本来就应该那么做!
他想离开娘,到别的地方去。
他想建功立业,让娘过上想过的日子。
他为此拼搏,为此努力。
将军甚至说今年过年可以回家一次。
他尽管不想刚走就回家,可想着能回去见到娘,他心里就高兴。
也就更愿意出任务。
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张丰徳吐出一口长气。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又缓了一会儿,他起身回去了。
从第一次吃到娘给的糖他就意识到娘给的东西不一般了。
每次伤痛吃了后就会缓解,并且身体也变得比之前更强壮。
若说来之前他只能搬起五十斤的石头,那这会儿他至少能搬动二百斤的东西。
尽管不知道娘是从哪里来的东西,但对他而言确实很有用处。
在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内他就从一个小兵成为了十人队伍的什长。
再有几个月还能再进一个职位。
他迫不及待地回家告诉娘这个好消息,所以也更用心地做每一次的任务。
时间缓缓来到八月份。
此时他已经是百夫长,比起刚来时的白净小子,他已经晒得浑身漆黑,穿上军装尤为健硕。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个成熟的士兵。
将军谢长安看到他时满怀欣慰,将一封信递给他,“是你家人给你送来的信。”
来到这里后的每一个月他都会送信回去,却几乎没有收到来信,这是他来这里五个月多的时间里第一次收到信件。
张丰徳的心里满是期待,快步上前接过信件,着急拆开。
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容,他的整张脸却再无喜色。
谢长安看出了一丝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强扯起一道笑容,吞着干硬的唾沫,“我娘出事了。”
明明想哭,他却笑了,“她,在帮人接送孩子的时候,忽然就出事了,呵呵。”
他忍不住地笑出声,“我娘还会这个呢,帮人接生也能出事,她——”
笑声僵滞,张丰徳骤然倒地。
谢长安在听到他说的那几个字时也倍感惊诧。
那样的一个大姐居然死了?
见张丰徳轰然倒地,他连忙离开座位,叫来军医。
捡起地上的信封飞快浏览。
看完后,叹了口气。
本想着下次若有机会再去看看她,没想到那已是最后一面了。
谢长安从地上站起,外面突然有人冲进来报道:“西北之处发现敌军,约有上千人,气势汹汹,带着武器!”
“立即列队!”谢长安将信放到桌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盔帽立即朝外走去,“准备应敌!”
不消片刻,谢长安带领军队朝西北出发。
张丰徳很快被马蹄声吵醒,抓了个人问了情况后也戴上盔帽骑马追去。
他的眼中没了哀伤,只有无数的坚定和勇气。
娘死了,也该需要一场胜利作为礼物!
张丰徳几乎不知道死字,加入战斗之后,将手中的剑甩的如飞刀似的。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支利箭从远处射中他的心口,他却是忍着疼将箭拔出,吞下几颗糖后继续朝敌军厮杀而去。
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从早杀到晚又从晚杀到早。
直到敌军全都倒在地上,形成一条溢满血液的尸骸河流。
张丰徳就站在那尸骸中央,朝着远方突然大声嚎叫,“啊!”
身后还活着的士兵们被这一声所感染,纷纷大喊。
此时士气大振,直把远方还想再来的敌军吓得屁滚尿流。
自此后,此地再无动乱。
张深也从无名小卒成为人人恐惧的军中阎罗。
有人说:“他不会死的,是真正的阎罗。”
还有人说:“我听说他的手曾被砍断,第二天却又长出来了。”
而这位阎罗,此时已到家中。
享受着和家人团聚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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