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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可人的本能岂又是那么容易克制,哪怕他没有太多对生死的恐惧,都会在与货车博弈的过程中心跳加速。

前世的回忆倏然涌上心头,走马观灯一般,往事一一闪过。

季容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

那天先是下了一阵小雪,随着天色渐晚愈发盛大,落雪似鹅毛一般逐渐铺满了整个京城,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呵气成冰。

手下很忽然告知季容,陛下与太后传召了秦国夫人入宫。

那一天,很多人都看见匆匆下了马车的季容、季丞相,穿着不得体的常服在宫墙下近乎狂奔,陛下赐了季丞相一块宫内畅通无阻的腰牌,却不代表可以违背宫规。

皇宫之内不可疾跑,最冷静自持、克己守礼的季容,抛却了那些条条框框,满脸仓皇。

暗红色的衣裳在皑皑白雪中速速掠夺,似一抹飞溅出去的血迹。

这抹血迹蔓延着,就和养心殿赤红的大雪交错在了一起。

养心殿外,一片肃杀,宫人匆匆搬运着脚下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这里的雪都染成了令人胆寒的赤红色,就和宫墙一般,红得令人压抑。

宫人看到神色凛然的季容,诧异之余纷纷行礼。

季容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走进去的,他只记得自己不敢低头,不敢斜视,不敢细想。

宫人帮他推开了殿门,殿内是太后如释重负的笑声,那笑声在看向门口后,忽然转变为悲戚的哭声。

小皇帝脸上都是血,在陆青云教导下养出来的镇定自若早就崩溃瓦解,眼里全是惊惧,他的脖颈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稍稍一牵扯就会留下新的血下来,已经浸湿了靠近脖子的中衣。

年轻的太后瘫坐在地上,发髻凌乱,手上全是血,面颊上也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二人全都喘着粗气,盯着倒在地上的华服女子,眼里是庆幸,也是解脱,看向季容的眼神中全是希冀和兴奋。

“季爱卿,逆贼已伏诛......”小皇帝好久才回过神来,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太后忍着剧痛,点头急忙道:“季丞相来的正是时候,快些协助陛下拟旨——”

“那安国侯府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季容突兀地打算了他们接下来的话语。

太后怔愣,面上有些许不解:“安国侯世子忠勇机敏,心细如发,洞察真相,及时......”

“错了。”季容的眸子中一点感情都不带,好似整个京城的雪此时都落在了他的心间,将他冻成了一尊无情的雕塑,开口便否决了太后所有的说辞。

“怎么,怎么会错呢......”太后语气更小了几分,那点肾上腺素飙升出来的勇敢,在季容冰冷的视线下逐渐散去,渐渐感受到了脸颊和手臂传来的剧烈的痛意。

已经喊过人了,可太医迟迟没来,太后心中慌了神。

季容长舒一口气,缓缓走到年幼的皇帝面前。

小皇帝瘫坐在地上,除了身上的衮服能证明他的身份,一点帝王威严也无,面对季容如山一般巍峨的身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季,季爱卿......”

“陛下,”季容脸上扬起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没有行礼,依旧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天子,“是安国侯世子蔑视主母,心怀不轨,早生叛心,私通逆贼,里应外合,欲毁我朝社稷江山。”

季容每吐出一个字,皇帝和太后脸上的惊恐就更多一分。

“然,秦国夫人陆青云,骁勇仁义,忠君爱国,坚贞怀德,面对乱臣贼子不曾退缩一步,保陛下与太后之周全,救国祚于水火,护大周于千秋,不惧生死,英勇牺牲,当举国同悲。”

“臣以为,陛下与太后,当感念秦国夫人救命之恩,供奉夫人于宁远寺,祈福诵经,愿秦国夫人来世顺遂合意,福泽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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