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如带着临欢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陆槐等人还没有回来。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临欢兴头过了又想起自己槐掉的佛牌,难受的不行。
庄青如承诺明日带她一起去晋原县找个老师傅瞧瞧,她才重新高兴了起来。
夕阳西下后,陆槐和游璟等人终于回到了客栈。
将马匹交给各自的小厮后,两人一脸严肃地坐在凳子上,游璟更是一句话不说,举着茶盏一饮而尽。
庄青如见他们脸色不大好,凑上前问道:“怎么?没见到吴明府?”
不应该啊!那吴明府还有空叫不良人去“请”人,怎么会没空见他们?
对上庄青如等人好奇的目光,陆槐也不瞒着,直言道:“见是见到了,就是中间出了差错。”他顿了顿道:“吴明府并未收到朝廷的调令。”
“此言当真?”庄青如等人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陆管事突地脸色大变,“怎么会?会不会是他故意隐瞒?”
陆槐摇了摇头,“朝廷调令他怎敢隐瞒?况且这并不是坏事,他何至于此?”
游璟缓了过来,接过话茬道:“便是吴明府没有收到朝廷的调令,那县丞也对此事一无所知亦有些奇怪。”
“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出了何事?”临欢道:“这能说明甚?”
游璟瞥见临欢满脸好奇,难得没有争辩,“按照惯例,若是一方县令调任,之前的县令要么犯了事被革职,要么就是升迁平调,总有空缺出来方能安排下一任官员,而吴明府没有接到朝廷的调令,说明他现在依旧是新津县的县令。”
庄青如诧异,“这么说,你们的官位不作数?”
“也不能说不作数,毕竟阿郎和游郎君的官职是女帝亲自指的,官印做不得假。”陆管事贴心解释道:“只是那吴明府同样也没错。”
“那便是女帝那边弄错了?”临欢挠挠头,支支吾吾道:“朝廷诸事繁多,若是弄错了也情有可原。”
她阿娘有时候确实会忘记一些事,临欢少不得要替她找补一下。
“事情没那么简单。”陆槐沉声道:“女帝便是封官也不会随意指派,大多是由吏部将各地的空缺呈上去,女帝择一合适官位便可,此事若不是吏部出了差错,便是其中有旁的缘由。”
陆槐想到今日在县衙,吴明府听说他乃是新任新津县令时的反应,那诧异惊愕的样子不似作假。
“吴明府在新津已经做了快十年的县令,虽无功绩但也无过错,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理来说大半是升迁或是调去上县为官,他没必要隐瞒。”
无论是哪一种都比新津县县令要好。
庄青如问道:“不是说地方官员三年一任吗?怎么会在此地为官十年?”
这个问题似乎不大好回答,陆槐沉默了片刻才道:“本朝的县令太多,有些地方政绩不显,被遗忘也是常事。”
本朝律法规定地方县令三年一任,最多不超过两任,也就是六年,可是在律法之外,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政绩考校,没有家族亲朋帮衬,很多人一辈子只能在一个地方徘徊。
陆槐揉了揉额头,“吴明府已经给上官去了折子问讯,左右也不差这几日,我们明日先去晋原。”
“若是你不放心,我自个儿去见外祖也成。”庄青如道,她本也不想麻烦他们。
“无碍。”陆槐道:“送你去薛家后,我也要去拜见先生。”
他来新津县任职一事乃是张公从中斡旋的,去见张公一方面是拜见师长,一方面也是探听一下线索。
“况且如今新津县有要事,我在这里待着恐会叫人误会,不如先去晋原避一避。”陆槐想到吴明府言语间对他的小心疏离,不由地生出了倦怠之意。
他只想在有限的日子里为百姓做些实事,好不叫自己枉来世间一趟,可不想参合这些朝廷斗争中。
游璟对这些事就更不在意了,老实说要不是因为陆槐,他甚至不想接这个官职,老老实实在家里做个闲散郎君不好吗?
陆槐都这样说了,庄青如也只能应下,不过她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吴明府可曾提到这新津县出了甚事?”她问道:“还有那金光宝贝究竟是何物?”
陆槐摇了摇头,“我并未细问。”
吴明府调令未至,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新津县令,他这个“外来人”问多了反倒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不如低调行事。
庄青如便将今日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
“那老木匠倒是性子烈。”游璟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不良人既这么说,想来那宝贝与老木匠有关。”
陆管事猜测道:“兴许是打开那宝贝需要机关之术?”
陆槐道:“此事我等无需在意,吴明府既然送了折子,以防万一,我们这边也得先送个告罪折子去洛阳。”
若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之位起冲突可不是件好事,陆槐自然要先跟女帝请个罪。
“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歇息罢,明日一早便去晋原。”陆槐说罢,站起身便要回厢房。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陆伯,给先生送去的帖子有回信了吗?”
陆管事连忙回道:“并未,不过张公之前信里说过,阿郎若是到了蜀州只管去找刺史府找他便是,无需通传。”
以陆槐和张公的关系是用不着守那些繁琐规矩的,更不用说中间还有一个张承安。
……
第二日,天将将泛起鱼肚白,陆槐、游璟、张承安几人便在陆管事的催促下赶往晋原。
临欢本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奈何听说陆槐的先生是张弃言张公,立刻反悔,将佛牌丢给庄青如后,自己躲在客栈里闭门不出。
张弃言在洛阳时,可是教过几个皇子公主功课的,定然能认出自己的身份。
庄青如并未勉强,反正有寇召在,临欢的安全可以保证,再说了,客栈还留着一个长袖善舞、眼光毒辣的卫惊鸿。
他们到了晋原县后先是去了薛家,意料之外地吃了个闭门羹。
说是闭门羹有些不准确,只是偌大的薛家不见一个男主子罢了。
“可把你给盼来了,早就听说你要来,院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庄青如的大舅母卢氏拉着庄青如道手不放,“你这孩子也真是大胆,这一路高山险路,也不知道提前送信,我好叫你表兄去接你。”
面对大舅母的轻责,庄青如坦然接受,“大舅母,我这不是平安到了吗?你就莫要说我了。”
卢氏瞪了她一眼,又热情地同陆槐等人见了礼,将他们引到花厅坐下后,这才笑道:“先前便听过几位郎君的大名,如今一瞧果真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这一路上多亏你们照顾在在,我替她大舅舅谢过几位了。”
薛老太医共有两儿一女,大儿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一心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虽没有像薛老太医般名满天下,但也备受尊敬。
他成婚早,娶妻卢氏,生了两女一子,女儿均已出嫁,最小的儿子也到了成婚了年纪。
而庄青如的小舅舅早些年叛逆,和父亲一样喜爱云游,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她的阿娘则乖巧能干,最让薛老太医省心,连带着两个兄长也喜爱的紧,爱屋及乌之下,庄青如这个外甥女在薛家可以横着走。
“只是她大舅舅和表兄有要事不在晋原,慢待了诸位。”卢氏说的有些尴尬,按规矩她一个妇人是不能接待外男的。
好在她是庄青如的舅母,勉强能以长辈的身份自居,倒也说得过去。
陆槐等人听懂了她话中的局促,连忙推拒还礼。
一番客套之后,庄青如问道:“大舅母,我听说外祖父回来了,还受了伤,他如今在哪里?”
卢氏道:“不必担心,你外祖身子好着呢,现在已经好全了,若不是听说你要来,他早就云游去了,不过你来的不巧,他等了你许久,前几天实在没忍住,和张刺史一道去了合州。”
这下轮到庄青如不好意思了,蜀州离彭城县路途遥远不假,但他们磨蹭了快一个多月才到,委实多废了不少时日。
“等等,夫人是说我阿耶去了合州?”张承安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急急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陆槐等人也反应过来,张弃言是如今的蜀州刺史,怎么会去合州?
卢氏见几人的反应异常强烈,懵然道:“几位竟不知?半个月前洛阳发来调令,要张公兼任合州刺史,张公本想拖延既然,然而那边催的急,张公只好先去了。”
卢氏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带着些不满的。
本来阿翁好不容易在家里待一段时间,每日去刺史府不说,这张刺史走的时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把阿翁也给忽悠去了。
自己的小外甥女本就是冲着阿翁来的,如今不得白跑一趟?
几人面面相觑,陆槐想,怪不得陆伯送去刺史府的帖子没有回应,原来人早就不在晋原了。
张承安更是气到发抖,他和阿耶的关系一向不和,好不容易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岂料他先一步溜了,这让他感到既委屈又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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