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驾到
这些念头囫囵闪过，太后不再留情面：“魏贵人正得圣宠，得意些也是难免的，可后宫并非你能放肆之地。”
“今日哀家就替皇帝教好你规矩。”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未落，太监雌雄莫辨的声音进随着响起：“皇上驾到——”
宫人跪了一地，谢慕踩着滚金黑鞋走过，神色淡淡：“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他来的太过巧合，太后不得不多想。
未免他插手，她先发制人开口：“皇上来的倒巧，哀家才要替皇上管教魏贵人。”当下注重孝道。
任由谢慕是一国之君，也逃不出太后的五指山。
这话意在提醒，可谢慕仅是晒然一笑：“后宫之事，自然由母后全权处置。”
两人之间并无多少母子情分。
可太后信他不会出尔反尔，倒不再急着速战速决，缓了脸色：“既然皇上来了，那便也听一听。”
谢慕漫不经心的甩着玉珠：“母后的意思是？”
这头两人说着，魏姝的心声也在源源不断的流入脑海，热闹得堪比戏园子。
先是中规中矩的“太后实在不讲道理”。
后来约莫觉得不解气，竟胆大包天的猜测“太后是想公报私仇”，不见半分忐忑。谢慕心不在焉的道了句：“魏贵人虽擅自出冷宫，可并未做不妥之事，饶她一次也无妨。”
若非不合时宜，魏姝简直想拍手称赞。
于是下一瞬，谢慕就闻她感叹自己为千年难遇的明君，最能明辨是非。
谢慕好笑的勾起嘴角。
可当太后问及魏姝有何话要说时，她嘴上说着“嫔妾无话可说”，心中却想“说了不如不说。”
从前他就知她表里不一，如今看来倒也不失有趣。
可魏姝还有未尽之语，诚恳发问：“可太后娘娘既说嫔妾有违宫规，却不知是哪本书上的宫规？”
太后瞬间凝噎。
此条宫规为先人口口相传，并无明文可考究。谢慕饶有兴致的看她将太后堵得哑口无言，又听她条理清晰的表明：“规矩是人定的，是对是错自然也该人说了算，若要细细追究，太后娘娘何尝不曾违过宫规？”
后宫嫔妃不得干政。
可太后几次三番将手伸到前朝，岂不更错？
太后神色难看至极。
也不知她可否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半晌后扯出一个寒到极点的笑：“魏贵人倒伶牙俐齿。”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
魏姝自认戴不起这顶帽子，谦逊的否认：“嫔妾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太后冷着脸一声不吭。
烈日灼心，白玉砖被晒得和烧红的铁锅一般烫人，魏姝却毫无怨言的跪着。白净的脸被晒的通红，看着触目惊心。
“魏贵人。”谢慕出声打破安静，语调平平的吩咐，“平身吧。”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后也不想落个苛待宫妃的名声，无声看了眼身侧。
老姑姑心照不宣的应“是”，片刻后抬了把椅出来，恭恭敬敬道：“魏贵人，太后娘娘赐座。”
“多谢皇上、太后。”
跪久了血液不通，魏姝的膝盖针扎似的疼，一瘸一拐的坐下。
可太后还无放她一马的打算，言归正传：“宫里是否有这条规矩，哀家最清楚不过，魏贵人再狡辩也是如此。”
那双刻薄的眼中如有寒冬，连语气也是一般无二的冰冷。
“按照规矩，当罚二十大板。”宫妃被打板子，传出去就是后宫的笑柄。
若脸皮薄者，往后恐怕无颜见人。
魏姝不准备束手待毙，明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灵机一动道：“太后娘娘若真要罚我，也得按规矩来。”
太后冷眼瞧着她，如打量一只胡闹的猫狗。
“你还想要什么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魏姝唇色泛白，勾出的笑却如妖精摄人心魄，“既然太后娘娘与我各执一词，不如问问皇上意思，如何？”
怒气随着热血直冲头脑，太后气得面红耳赤。
她未免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还是断定皇帝会帮她？
气急攻心之下，太后也顾不得理智，一时脱口而问：“皇帝，你的意思呢？”本是局外人的谢慕顿时被卷入此事。
他可有可无的微微一笑，目光如风擦过魏姝，后者似被猎物盯上的小鹿，低着头露出如玉的后颈。
“母后。”谢慕避而不答，提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你的气色好了许多。”
太后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被证实。
众目睽睽，谢慕却在睁眼说瞎话：“看来母后愿意魏贵人陪你说笑，否则也不会高兴至此，倒是她的福气。”
偏偏他语气毫无起伏，格外的有信服力。
太后疑心自己听错，不可置信的反问：“皇帝这是何意？”
连魏姝也觉得一头雾水之际，谢慕从容不迫的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既然如此，若魏贵人再留在冷宫有诸多不便。”“朕思前想后，魏贵人这些时日在冷宫已改过自新，便不必再禁足在冷宫了，也好让她以后多来陪母后说话。”
字字句句所言为太后考虑，却与她的意思大相径庭。
太后的嘴角随着法令纹下垂，枯老的面容上布满不悦，可谢慕却视而不见。
“魏贵人，还不谢恩？”
魏姝恍然回神，宫群随着跪地的动物如水雾逶迤铺地，出乎意料的拒绝：“嫔妾多谢皇上，可嫔妾自知罪大恶极，自愿留在冷宫为皇上太后祈福。”
落在太后眼里，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太后气极反笑，凌厉的眼光似刀凌迟着魏姝，顺势道：“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好强人所难，魏贵人安心待在冷宫即可。”
魏姝说的倒比唱的还好听。“多谢太后。”
若非知晓她心里所想，谢慕倒真信了她的鬼话。
她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想的竟是这时出冷宫，岂非白费了种在冷宫的药材蔬菜？
谢慕额角青筋直跳，不容反驳的下命：“你先前所居的昭华宫一直有人收拾，择日搬回去即可。”
此事已成定局，太后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哀家身体不适，皇帝自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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