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得意
“有劳太医了。”惠嫔掩唇咳嗽两声。
她将这一笔账尽数算给了魏姝。
有朝一日，定要百倍偿还。
惠嫔平静的眼下暗涌翻滚，太医悄然无息的退了出去，临出门却险些撞上一抹明黄身影。
他赶忙退后半步：“微臣见过皇上。”
声音传进里头，一下勾回了惠嫔的思绪。
皇上？
惠嫔猛然回头：“你不是说皇上不来吗？”
“奴婢也不清楚。”宫女欲哭无泪，“皇上的心意难测，临时改变主意也不奇怪。”
眼下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惠嫔手忙脚乱的起身，才进门的谢慕轻抬了下手：“既然身子不适，就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惠嫔受宠若惊。
“嗯。”
谢慕神色淡淡的，径直落座：“可好些了？”
“有劳皇上挂心。”惠嫔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笑容却不减温婉，“方才太医来过，嫔妾并无大碍。”
可她脸色白的惊人。
在不燃烛火的殿内如窈窕出水的白莲，隐约可见颓败。
谢慕哑然一笑。
两人互为枕边人，一时竟相对无言。
近乎凝固的空气让惠嫔喘不过气，鼓起勇气道：“嫔妾还以为，皇上不会再愿意踏足这道门。”
“惠嫔多虑了。”
谢慕的冷淡的目光像在看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惠嫔眼眶一涩，晶莹泪珠自芙蓉面上滑落。
“嫔妾知晓自己有罪，皇上何必安慰？自嫔妾一时疏忽，让千秋宴上闹出丑闻，皇上与嫔妾就不似从前了，何况……”
她玉肩一颤，抽咽道。
“何况皇上不信昨日之事与臣妾无关。”
“朕只信证据。”明知昨晚的事疑点颇多，谢慕也语气寻常，“病重多思对你无益，好好养病吧。”
他做势要走，惠嫔揪住他的衣角。
她的指尖因用力到泛白，目光哀伤：“是嫔妾的错，不该说这些让皇上烦心。”“无妨。”
惠嫔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嫔妾病重总爱胡思乱想，只有在皇上身侧才得片刻安宁，皇上可否留下陪嫔妾？”
她一向体贴入微，难得出言挽留。
奈何谢慕是木人石心。
无声之中，门外响起脚踩落叶声。
“皇上，娘娘。”太医不早不晚的出声，“微臣已配好娘娘的药，不知还有何吩咐？”
趁此良机，谢慕毫不迟疑的甩袖。
惠嫔的手无力垂下，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
在与太医擦肩而过时，谢慕瞥了他一眼：“养点殿有进贡的补药，你抽空去取来给惠嫔。”
“微臣记下了。”
太医心中唏嘘不已。果然是帝意如海，深不可测啊！
富丽堂皇的寝宫如同金笼，困着惠嫔的孤影。
小宫女独自走近，惠嫔问她：“皇上走了吗？”
“走了。”
惠嫔情不自禁的轻笑一声：“从前只是偶感不适，就闹得皇宫鸡飞狗跳，而本宫只是想要皇上陪伴，也是奢望。”
小宫女不知说什么为好。
“娘娘别多想。”
“本宫怎能不多想？”惠嫔嘴角一抽，“你可知方才本宫为何要费尽心机，只为留住皇上？”
“奴婢不知。”小宫女唯唯诺诺道。
从前的事如镜花水月，下头的真相惨不忍睹。
惠嫔慢吞吞的道：“外人瞧着本宫从前是四妃之一，却无一人知晓……”她像在提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
“无人知晓，本宫真正侍寝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宫女如遭雷劈的瞪大眼。
“这……”
“本宫自己都不相信。”惠嫔心如死水，不见起伏。
提及从前，她难免怀念。
那时她初入深宫，正是如花娇嫩的年纪。
侍寝那日她又羞又怕，就借酒壮壮胆，不料误将自己灌醉，一觉醒来只见白布上如梅花的血迹。
说来也奇怪。后来两次侍寝，也恍恍惚惚像做了场梦。
醒来只觉不真切。
那时她还怀揣着少女春心，渴望一国之君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经深宫蹉跎后才肯认命。
“后宫女人，最要紧的是为皇上绵延子嗣。”她道，“一时风光有何用？”
然而谈何容易。
惠嫔笑自己天真，嘲讽的摇头否定：“本宫想借皇子复位，可如今连皇上都留不住。”
她快熬不住了。
小宫女生疏的安慰：“不急，皇上今日既然来看娘娘，就是对娘娘有几分情分，娘娘正是花信之年，何愁不能有孕？”
“你所言倒有道理。”惠嫔对她刮目相看。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惠嫔一想，终于稍感安慰。也是。
皇上一向对女色上有节制。
她也该循序渐进。
而谢慕的赏赐更给她下了个定心石。
翌日。
因为皇上来过，其他嫔妃也心怀鬼胎的前来探望，惠嫔也来者不拒的接待，满堂其乐融融。
“嫔妾怕打扰惠嫔娘娘休息，今日才来探望。”
不论是真是假，惠嫔莞尔一笑：“有劳每每挂心，本宫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不算打扰。”
“那嫔妾往后可要多打扰了。”
嫔妃捂着唇娇笑。
“后宫姐妹能来说说笑笑，也是好的。”
“多谢娘娘。”后宫莺莺燕燕齐聚一堂，能凑出十几场戏。
昨日谢慕所为等于敲响警钟，多数人还当惠嫔复宠有望，话里都是阿谀奉承的意思。
“可嫔妾看娘娘的脸色，还需好好养着。”
一人才开了个头，就有人争先恐后的献殷勤：“嫔妾那里有东阿阿胶，用来养颜是最好不过的，不如送些给娘娘？”
其它人也不甘示弱。
“娘娘喝着药，吃食上若冲撞了反而不妙。臣妾那里有个玉如意，正好配得上娘娘贵体。”
“……”
你一言他一句，将气氛推的节节高。
惠嫔享受着套好，装模作样道：“多谢各位妹妹美意，不过东西就不必送来了。”
“为何？”
“因此皇上昨日才赐给本宫不少补品。”惠嫔看似为难，“若是你们再送来，反而浪费了。”
一群人恍然大悟的点头。
“也是，皇上的心意要紧。”
这头好戏登场，魏姝乐得清静。
玉环心里不畅快，一步一趋的嘟嘟囔囔：“前日惠嫔在做出大错，今日皇上就给她赏赐，这不是打娘娘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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