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找到人了,只要孩子还有一日没回家,就一日也不出去。
她的祈祷终于有了回应,慧姑姑还刚刚打开门,还没走到她身边,就不顾形象地喊:“太后!大公主回来了!”
太后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起来。
慧姑姑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跟前,笑着说:“陛下派人来传话,公主已经进城了。”
“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能回宫了,太后可要去接公主?”
太后放下佛珠,朝着上方的佛像拜了拜,随后转身就走。
“当然要去,哀家要早点见到初儿才安心呢。”
她换衣梳洗了一番,赶到宫门时,贤妃也已经到了。
远远的,一行车队从外面驶入。
车轮缓缓停下,贝婧初被扶着,踏着脚蹬,从车上下来。
“儿拜见陛下、太后殿下、贵妃、贤妃。”
还没起得来,太后就走下台阶来抱她。
“我的初儿,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瞧你,瘦得都只剩一把骨头了!”
“快让大母好好看看你。”
说着,太后把她拉远了些,仔细地打量着,并疑惑地问道:“为何戴着面纱?”
“大母,我们回去再说这事。”
进到宣室殿正殿,众人聚上来关心贝婧初都情况。
她取下脸上的面纱,瘢痕交错的脸露了出来,几个长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贵妃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贝婧初也不隐瞒,把实情说了出来。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刚结痂的那段时间才是真吓人。
太后心疼地抱着她哭,其他长辈虽然没太后这么夸张,但疼惜之情,亦是分毫不减。
贤妃转头去吩咐人请太医来。
趁着这会儿功夫,贝婧初把昕儿拉过来,带到贵妃面前。
“姨姨,这位是昕儿,她母亲为了救我惨死,她的父亲估计也在德州死于非命了。”
“我想求您通融,留她在宫里陪我。”
贵妃摆摆手:“都是小事。”
昕儿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从前,她见过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是马县丞的府邸。
知道她是公主,却没想过,公主应该是怎样的。
这片巍峨高耸的殿宇震撼了她,来到一个和宫墙一样高不可攀的地方。
她紧紧地抓住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像是植物的根系缠绕土地。
没等多久,太医们赶来为贝婧初看脸上的伤。
沈太医瞧完之后,庆幸道:“这伤痕看着可怖,但下手还算有分寸,并不深,没有伤及根本。”
“坚持涂药,伤痕会慢慢变浅,至于能不能消散,就要看个人体质了。”
“不过殿下一向愈合伤口很快,想是有复原的希望。”
有恢复的希望,众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见贝婧初面有倦色,一一离开,让她休息。
长辈们走了后,小的又来了。
散学的贝嫣羽在宣室殿外求见,被招进来后没看到阿姊,只看到并不是很想看到的阿耶。
贝嫣羽扬着小脑袋,脆生生道:“阿耶,我听说长姊回宫了!”
“长姊在哪里呀,我想找长姊陪我玩~”
“长姊赶了一路累了,嫣羽乖,让长姊休息一天,明日再陪你玩。”
贝嫣羽只得悻悻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孩被同样的借口打发来了出去。
“鱼姨......”
然而他们盼着,明日复明日,长姊还是没陪他们玩。
回宫后,贝婧初一直提着的气像是泄了出来。
整日缩在自己的寝殿,要不是宫人劝着哄着,连膳食都不进了。
已经一天了,这样不行,贝恒抽了个空去开解她。
进她寝宫的时候,小女孩蜷着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摸着平安扣上的穗子。
她转头过来,唤了声:“阿耶。”
除了精神差了些,很平常的样子。
她说:“我想给阿鱼请厚赏。”
“朕可以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厚葬。”
【风光厚葬......】
【尸骨都只剩一口头颅的人,再厚葬,真的能安息吗?】
“那昕儿呢?”
“我不相信,给死人厚赏能弥补什么。”
“阿耶,我要收昕儿做义妹。”
皇帝很好说话:“可以,朕封她做县主。”
贝婧初喃喃地问着:“阿耶,你说,为什么打仗都赢了,还要屠城呢?”
“就因为敌人残暴不仁吗?”
比起问,贝婧初更像是自言自语,她没指望得到答案。
然而,皇帝却说话了:“其实,大越攻打他国的时候,也屠过城的。”
贝婧初有些难以相信。
她问:“为什么?”
【我以为,是外邦残暴、嗜血。】
【但为什么,越朝也会屠城?】
贝婧初迷茫疑惑地看着皇帝。
贝恒解释道:“为了防止军队哗变。”
“你知道,打仗这件事,上一刻和你谈笑风生、畅想未来的兄弟,下一刻就可能死在敌人的刀下。”
“死亡的阴影会随时笼罩着将士们。”
“而屠城,将镰刀伸向无能羔羊,可以释放他们的压力和情绪。”
“也不用再担心,民间势力聚集起来,待他们势弱的时候反抗,造成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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