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猎。
贝婧初在营帐内穿戴骑装,戴好护臂和指套,被黑色的皮套包裹着的手指弹了一下弓弦找手感。
营帐都是不隔音的,通常也不会有人在此地大声密谋或是吵闹,把家丑摆在台面上让人做笑话谈资。
除了一些智障。
帐外就隐隐传来争吵,是酒酒的声音,带着惊诧与厌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另一道男声得意洋洋:“太后原谅我了。”
“不孝女,自己带着那老女人在挽园住着,就不允许我进去,以为就可以断绝父女关系了?”
“你还真以为可以躲我一辈子呢,现在被我堵到了吧。”
那个很讨打的声音,应该就是酒酒的渣爹了。
酒酒估计是来找她的,结果没想到自己一直躲着的生父被带进了猎场,被拦了个正着。
大母才生了场重病,或许人老了就心软一些,开始顾念亲情。
周誉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娘家人,大母心中还是挂念的。
结果有些人就是享不住富贵命,这时候不守在太后面前念亲情表忠心,反而先找女儿的麻烦,为自己出气。
贝婧初走到门前,侍女掀开帘子。
她刚踏出一步,周誉的话语便越发的激烈。
贝婧初脚步遁在原地。
“有了点成绩就敢不孝父亲了,听你订婚后找了个高枝,还怕你越飞越远了。”
“到时候阿耶想找你接济一点都找不到人。”
“结果找了个叛国通敌的货色。”
周欢酒辩解着:“你不要信口雌黄!”
“是咸宁长公主犯错,贝钤只是被牵连的!”
不知是不是周欢酒的愤怒反倒激发了他的快意,周誉越发张狂:“母亲都是叛国贼了,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你母亲都敢和离了,你也跟着她一起不孝父亲。”
“表面上看着多无辜,背地里不知道帮了反贼多少事呢。”
贝婧初僵住的脚步重新抬起来,走过转角。
周誉轻轻打着自己的脸皮,极尽嘲讽:“你订过这种婚约,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要是为父替你把关,绝不可能让你订婚订到叛国贼的身上。”
“这都是你不尊生父的下场。”
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你再说一遍?”
充满威胁的意味。
周围人全都行礼,周誉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但并不了解太子党情义的人毫无所觉,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一点觉悟。
他甚至笑嘻嘻地来拉近关系:“太子殿下,我、我是你祖舅。”
“你可能没见过我,太后是我阿姊。”
他想去拉周欢酒,被她侧身避开。
周誉只得尴尬地介绍道:“周欢酒你认识吧,我是她父亲。”
这句话说完,周欢酒的嫌弃和丢人都快溢出来了。
贝婧初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周誉再傻,也从现在氛围里回过味儿来了,他不明所以地回想:“就是说酒酒不尊父的报应,没什么啊......”
他还倒打一耙告状:“太子啊!你不知道,这小妮子就是个白眼儿狼!”
“我把她生下来含辛茹苦养大,结果她通天了发达了,就扔下我们一家,只和她娘分家出去。”
“我这做父亲的就连看看女儿也做不到啊!”
他哭得有声无泪的,但感情十分充沛。
周誉这十四年从信国公变为平民,落差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两鬓斑白的老人捶胸顿足地卖可怜,若是不知真相,还真以为他口中的儿女多么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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