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老爷还债,把事情弄得轰动全城,直到这天的下午了,京城人今天的谈资,都还是赵大老爷破家还债的事儿。等这位爷带着皇城司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宁国公府不久之后,京城人今天的谈资就又变成了,赵大老爷是怎么拆了宁国公府,把沈家人赶出家门的。
“胡说八道,”站在宁国公府的大门口,赵凌云冲来找他的葫芦怒道:“老沈家人是我赶出去的?还不上钱,拿宅子抵债,上哪儿说都是我有理!再说了,是他沈家人自己把宅子交出来的,谁嘴这么碎,败坏我的名声?”
吴三站在赵凌云的身旁,说:“一更天了,大老爷,这钱咱们也要着了,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吧。”
“你回哪个家啊?”赵凌云指指他们的身后,偌大的前门庭院里,木箱子一口叠一口的,高度跟院墙齐平,摆了满满一院子,“这些东西你不得送去户部?”
吴三嘴角一抽。
葫芦刚才就惊讶过了,这会儿又跟赵凌云惊叹了一句:“这么多呢?”
赵凌云:“多?后头这几个院子都是这样。”
葫芦:“主子,您给沈家人剩了点什么?”
他家主子是不是把宁国公府的墙皮,都刮下来几层了?
赵凌云没理葫芦,跟吴三说:“你再想想,还是什么事是咱们该干却没干的。”
吴三小声说:“没了,大老爷,可以了,老宁国公爷没死在今天晚上,咱们就偷着乐吧。”
“死?”赵凌云嗤了一声,说:“老爷子精着呢,现在阎王爷站他跟前了,他都不肯死的。”
吴三不解道:“您这话怎么说?”
赵凌云:“沈非一看就是个废物,老爷子得出来主持大局啊,不然的话,他们老沈家这个家就散了。”
吴三很惊讶,赵大老爷还懂这个呢?
“既然没事情要做了,那我走了啊,”赵凌云这时说:“咱们回见。”
吴三说:“您这就走了?您不去户部?”
赵凌云:“我从来不干扛东西的活。”
吴三:“……”
那我就是干挑夫的?
“走,”赵凌云招呼葫芦跟他走。
葫芦对皇城司的人还是怕的,所以没敢看吴三,跟着赵凌云就跑了。
“他们走得真快啊,”吴三手下的一个兄弟,看着赵凌云一行人跑走,跟吴三感叹了一句。
吴三:“接着干活吧。”
手下站着叹了一口气。
吴三:“不想干?那你去把赵大老爷喊回来,你让他干活。”
手下转身往大门里跑了,赵大老爷这人,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招惹了,看看宁国公府沈家的下场呢。
“你说什么?”这时骑马走在路上的赵凌云,皱着眉问葫芦说:“老夫人催我回去?”
葫芦:“是啊,老夫人急着要见您呢。”
赵凌云:“钱都上交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走了。”
葫芦:“回府吗?”
赵凌云:“夫人呢?”
葫芦:“夫人还在侯府。”
赵凌云:“那咱们就去侯府啊。”
葫芦看自家主子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主子,夫人的嫁妆没了,你去侯府,你要怎么跟老太太说啊?”
赵凌云一激灵,对了,他要怎么跟老太太说嫁妆的事儿?
葫芦:“主子,您不会没想到这个吧?”
赵凌云冲葫芦不耐烦道:“你能耐,你能耐你去跟老太太说。”
葫芦顿时就没声了,他凭什么去啊。
“嫁妆?”安远侯府的堂屋里,老太太神情很平静地看着赵凌云,说:“饿了吧?先吃饭。”
赵凌云:“奶,您不让我把事情交待完,我哪有胃口吃饭呢?”
老太太:“嫁妆是明月的,她乐意,旁人要说什么?”
赵凌云说:“真的啊?奶你不怪我啊?”
老太太心说,我怪你有什么用呢?
“吃饭,你吃饭,奶坐边上跟你说说话,”老太太让赵凌云坐下,一边就让王德财去拿饭菜。
饭菜都是做好了,在灶上温着的,王德财带人将饭菜送上桌,一桌子饭菜热气腾腾的,让赵凌云看着就感觉自己饿了。
“吃吧,”老太太说。
王德财消没声的,带着下人们退下了。
赵凌云拿了筷子在手,没急着吃,他先问:”奶,明月呢?”
老太太:“她在房里陪着窈娘呢,这小丫头白天里觉睡多了,这会儿不困,明月陪着她玩儿呢。”
赵凌云这下子放心了,伸手夹了一筷子蒸鱼肚子,说:“奶,我是不是让您也累着了?害您大半夜没法儿睡觉。”
老太太说:“人老了觉少,你爷也没睡,在后花园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知道忙什么呢。”
赵凌云没种过地,不知道这大晚上,适合干什么农活,于是他就想问问,“奶,爷他……”
“这峥哥儿他爹娘,可没给三个孩子留下什么家产来,”老太太抢先了一步,说道:“你心里有数吧?”
赵凌云:“有数,我得养活这三个孩子长大嘛。”
老太太看赵凌云,说:“我瞧着你没什么数。”
赵凌云:“怎么呢?”
“峥哥儿和嵘哥儿得学本事,你得给他们请老师吧?”老太太说。
赵凌云:“那,那就请呗。”
老太太:“请个好老师不得花钱?”
赵凌云:“呃。”
这他娘的也得花钱吗?
“还有窈娘,”老太太说:“我瞧着要将这小丫头的身子养好,得花不少钱。等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你是想让峥哥儿给她出嫁妆,还是你给出啊?”
赵凌云:“啊?”
这事得十几年后吧?他现在就得想了?
老太太:“姑娘的嫁妆越多越好,你不能给她少了,多少人家,这姑娘刚出娘胎,嫁妆就开始攒了。”
赵凌云:“那峥哥儿肯定指望不上了,等他长大成人,再开始攒窈娘的嫁妆,就太迟了吧?”
老太太:“是啊,所以这个嫁妆得你来攒。”
赵凌云吃饭的动作慢下来了,他今天刚还完五百万两银子的债啊,这小窈娘的嫁妆,怎么感觉又是他得还的一笔债了呢?
老太太:“还有峥哥儿和嵘哥儿。”
“不是,”赵凌云说:“他俩又用不着嫁妆。”
老太太:“他俩要出聘礼啊,你指望他们自己出?”
这显然不现实。
“还有阿年和阿岁,你既然养了他们,他们的以后你不得为他们打算,出钱又出力的?”老太太跟赵凌云算着账,“你和明月以后也会生儿育女啊,儿女债儿女债,为什么叫债,西楼你想过没有?”
赵凌云:“……”
他没想过,为什么要让他想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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