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承德殿君臣议事的偏殿里灯火通明,选择艰难,所以东盛帝和他的内阁重臣们,不得不权衡再三。
到了第二日一早,东盛帝下了旨,怒斥太子妃蒙氏隐瞒身患恶疾之事,蒙氏欺瞒太子,欺瞒帝后,其心可诛,褫夺太子妃名号,贬为庶人。
一道圣旨,让朝野上下都炸了锅。
太子听到这道圣旨后,惊愕之下,直接吐血昏迷。
宁氏皇后在凤仪殿抱着小皇孙长寿儿,轻轻哼着她家乡的儿歌。东盛帝的这道圣旨,让皇后很满意,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至于太子会怎样,皇后娘娘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
“你要好好的长大啊,我的长寿儿,”皇后小声跟小皇孙说。
小皇孙还是不见长肉,所以不似白胖的小婴儿那样讨喜,但他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婴儿了。
江入秋一大清早从宫里出来,没回公主府,回了侯府,进到卧房后,侯爷是倒头就睡了。等东盛帝下了褫夺蒙氏女太子妃名号后,老太太跑到他的房里时,江入秋还睡着没醒呢。
老太太硬把江入秋给推醒的,力气之大,让江入秋想装睡都不行。
江入秋醒了后也不起身,就躺在床上跟老太太说:“娘,您就这么进我的卧房啊?”
老太太:“怎么着,要跟我讲男女大防?你是我生的,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你跟我说个屁。”
江入秋拿自己这个老娘能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江入秋只能先问一句了。
老太太:“你在帝宫待了一晚上,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江入秋哦了一声,说:“圣上下旨了?”
老太太:“这还真是你和圣上商量一晚上,商量出来的?”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江入秋说:“昨天魏相爷,几位阁老都在,这里面没有我的事。”
老太太不大相信,说:“你就在旁边听着?”
江入秋:“先是站着,后来时间长了,圣上就赐坐了。”
老太太:“太子妃娘娘……”
“哪还有太子妃啊,”江入秋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说:“蒙氏。”
老太太:“蒙氏真的老早就得了病,一直瞒着没说?这不对啊,我听说太医院给她诊脉都是规定好时间的,她要怎么瞒?把太医给收买了?”
江入秋:“哦,现在查出来的事实是,蒙氏在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会拉帘子,太医看不到她,蒙氏让她身边的一个宫人代替她。”
老太太:“这也不对啊,蒙氏入东宫之后就这么干了?要不是这样,中途换人了,太医诊脉能诊不出来?”
江入秋就说:“蒙氏不能生育,所以打一开始,就是她身边的那个陪嫁替的她。”
老太太震惊了。
江入秋:“蒙家也要倒霉了,他们这是欺君呢。”
“老太太,”王德财在门外喊了。
“什么事?”老太太大声问。
王德财:“圣上刚又下了一道旨,护国公府蒙家被全家下狱了!”
老太太猛地扭头看江入秋。
江入秋抬一下眼,“我刚才就说了。”
老太太愣住了,把不能生育的姑娘嫁给太子?蒙家这么大胆的吗?
“是不是又惊动朝野上下了?”江入秋躺在床上,问门外的王德财。
王德财结结巴巴的,“是,是啊。”
护国公啊,武勋里的第一人,就这么倒了啊?这太让人震惊了!
老太太发着呆,喃喃地说了句:“蒙家有不少人了吧?”
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下子得死多少人啊,江入秋却听成,蒙家有不少家丁护院,还有好些的旧部。
“家丁护院再多,也打不过禁军的,”江入秋就跟老太太说:“禁军要是不行,还有四大营呢。至于蒙家的那些旧部,蒙家是犯了欺君,耽误皇家子嗣之事这样的大罪,哪个正常人敢出头为蒙家说情?救蒙家就更不可能了,救蒙家不就等于造反?”
蒙家都耽误皇家子嗣这样的头等大事了,你还要救蒙家人?那你是不想太子有儿子吗?那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老太太:“都要死啊?”
赵凌云:“不知道,也许会有流放的?”
老太太:“也是一个国公府啊,就这么着完了?”
贵人的命一点也不贵啊,这就一夜的工夫啊!老太太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这事可能是假的,反正她接受不了。
江入秋看看自家老娘,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地说:“又不关咱们家的事,娘您就不要想了。”
老太太:“我感叹两句都不行吗?”
江入秋:“行行,您接着感叹,我听着。”
老太太:“这皇家的事看来不能沾,一个不好就是死啊。我见过太子妃的,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人,还很傲气,好几回我看着她昂着头走路,我都想着,这位要是穿上盔甲,活脱脱就是一位女将军嘛,好神气的。结果呢,唉,我的天老爷啊,皇后说她死相难看,这是脸被毁了,还是死的时候太疼,脸扭曲了回不过来了?”
江入秋没跟老太太说,今天按在太子妃和蒙家头上的罪名都是捏造,昨天承德殿里的君臣,为了不做保太子还是保皇孙的选择,他们选择把护国公府蒙氏一族置于死地。
一切都是太子妃和蒙家人的错,太子是被欺骗的,小皇孙也没有克死他的嫡母,因为他如今没有嫡母了。
要不是亲身经历,江入秋都想象不出来,君臣一起无耻起来,会有这么的无耻。
按他出宫前,圣上跟他说的话,他们不怕此事败露,因为这桩丑事,他们都参与了。谁也不清白,又都是要名声,不能失了颜面的人,所以他们没有人会做背叛者,除非他们其中有一人,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
蒙家是顶级的将门,有累世的功劳,可面对东盛帝和由魏珩领头的内阁,蒙家毫无抵抗之力。
“皇家的事不能沾,”老太太又在念叨,“原先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如今是不是连个坟都捞不着了?”
江入秋说:“太子殿下要是有心,可以偷着给她立个坟,可我看,太子殿下不会有这个心的。”
老太太:“殿下会恨死她了吧?”
江入秋嘴角一抽,这事要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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