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他们都在惶恐不安地看着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悲剧。
黑暗中一个十岁的出头的男孩,正急速朝林亦楠所在方向奔来,有两个握着刀的汉子在后面追。
怕他撞到自己的肚子,林亦楠微微侧身避开。
林亦楠执剑而立,男孩喘着粗气,惊恐地躲到她身后,“救我!他们要杀我。”
林亦桁和林铄同样拿着刀剑,看着外面的动静。
两个汉子转眼追到跟前,见林家情况,两人相视一眼,掉头就走,也不再追究躲在后面的男孩。
直到人离开,男孩才走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不哭不闹。
良久,男孩愤恨地扫了眼四周,走到火堆边坐下。
他双目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堆。
他们一个个有刀剑,有武功,却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被流民抢夺杀死。
苍天真不公平!
林铄连续问他几声,他都不理人。
“算了,叔,你先去休息,我和阿福看着。”林亦桁看眼男孩,对林铄道。
林亦楠瞥了眼那男孩一眼,没和他说话,更没上去安慰,转身回去躺着。
这世道每天发生的惨事变故太多,她不是圣母,救不过来,也安慰不过来。
赵老太太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家营地火堆边多了个孩子,听林福说了昨晚的事,她那布满褶皱的嘴角紧紧抿着。
吃早食的时候,她还是心软地给男孩装了一碗。
男孩依旧不言不语,接过大口大口吃起来。
李淑兰看了他好几眼,男孩有些不悦,眼神凶狠地斜睨着她。
李淑兰心中一紧,连忙去找林亦楠,后面跟着小尾巴鲁长青。
在她的照料下,鲁长青明白林亦楠每天很忙,只停下来或吃饭的时候会粘着林亦楠。
林亦楠和林铄他们在喂马,她悄悄拿了小袋麸皮出来,让林亦桁掺着干草给马吃。
马每天拉那么重的东西,需要吃些好的,才能不掉膘。
见到林亦楠,李淑兰连忙上去告状。
“阿楠,那孩子怪怪的。”
“怎么了?”醒来就来喂马,林亦楠还没去看他。
李淑兰连忙压低声音道,“他那眼神让人看着不舒服。”
“行,我会留意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娘,你要看好长青和桉儿、钰儿他们几个年纪小的孩子。”
鲁长青乖巧地拉起她的手往自个头顶上放。
林亦楠揉着他小脑袋上两团毛茸茸的小揪揪,悄悄往他嘴里塞了颗糖,柔声道,“还是我们长青最乖。”
等到出发时,男孩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走,谁问话都不理。
很快,林亦楠就发现他不时偷瞄他们手中的刀剑。
他要跟着可以,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耍什么小心思。
林亦楠拉着马跟在队伍中走,早起精神好,马背上太颠簸,她很多时走累才会骑马。
路上的流民也陆续起来赶路,人渐渐多了起来。
路边不时有人哭天喊地的,很多人一觉醒来发现,不是包袱丢了,就是孩子不见了。
“姐,姐!”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窜到林亦楠身边,低声唤着她。
林亦楠回头,就见是那个被她抓过的小偷。
她疑惑地盯着他,小偷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姐,我有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哦?什么消息?”
小偷看了眼跟在队伍中走的男孩,“昨晚你们营地被杀的一户人家,流匪把他们的尸体拖进山里吃了。”
这事她听云家暗卫说了,昨晚被杀的那家人,除了活着的男孩,所有人的尸体和物资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暗红色的血渍。
林亦楠睨了他一眼,“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吃了?”
小偷慌忙摆手辩解道,“姐,我岂是那种人,宁愿饿死,我也不会吃人的。”
“你叫什么?”
小偷愣了下,嘻笑道,“我姓胡,胡作非为的胡,胡绍。”
说完他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巨响,林亦楠在袖中从空间掏出个饼子塞给他。
胡绍接过,咬一口,他就呆住了。
“姐,这……”
林亦楠白他一眼,“我不吃同类。”
把饼子藏在袖中,胡绍细细感受着嘴里的味道,久违的味道在口腔散开,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胡绍怕肉饼的味道飘出去,来不及细品,借着用袖子抹泪,他狼吞虎咽把饼子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也许是吞得太急,饼子把嗓子刮伤,胡绍哑着声音道,“姐,你知道那流匪是什么来头吗?”
“什么来头?”
胡绍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凑近低声道,“那流匪头子据说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厉害得很,且这段时间手底下招揽了不少人。”
“他想干什么,招揽这么多人?”
林亦楠想,难道是想来抢他们?
胡绍怜悯地瞥了眼路边丢孩子的流民,继续道,“丢的孩子八成都是他们偷走的。”
至于偷去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胡绍要走的时候,林亦楠又悄悄塞了两个饼子给他当报酬。
在路上接连走了两天,丢孩子和被抢已成常态,大家吃个饼子都要藏着掖着,一不留神就被人抢了去。
抢走食物事小,就怕连小命都丢了。
云家兄弟商量后决定,调整队伍的阵型,抽出五十名暗卫走在队伍最后面,防止流匪趁机打劫和伤人。
林家村的村民们便看尽了路上各种的悲欢离合,前后互相帮扶照应,往日经常吵架拌嘴的,因为赶路,大家和气融融。
村民则更加谨慎,他们深知,若是分开,且不说能不能平安到达南地,就是他们现在手上的那点粮食,肯定是保不住的。
走了几天,跟着林亦楠家的那个男孩,给饭就吃,启程就走路,累了也不上马车坐,不声不响的。
这天中午刚停下休息。
失踪两天的胡绍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整个人像在泥地里打过滚。
他一身臭味出现在林亦楠面前,熏得她差点厥过去。
“这么臭,你掉屎坑里了吗?”
胡绍带来一个惊天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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