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我这一声喊出之后,一转身。
蓦地发现,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半人多高的杂草随风摆动着,周围弥漫着紫色的薄雾。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在死人沟的遭遇,同样是一团雾气,而后大家都不见了。
我大声喊道:“梅若裳,初一,你们在哪儿?赵叔,赵平!”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身边那株巨大的食人植物垂着头,像是高傲的高等生物对卑贱的生命的审判。
我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顿觉浑身发毛。
我不敢停留,只好加快了脚步,同时摆弄着那只已经没有了子弹枪。
死人沟那一次,正是凭借枪声使得大家找到了我。
但现在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了,我却在徒劳地挣扎。
我几乎快把这支枪完全拆开了,气得甩手丢在了地上:“梅若裳,初一,你们快出来啊!”
除了风声,没有人回应我。
我想起了曹大牙说过,死人沟是个迷宫,难道眼前的绿洲也是吗?
不对,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我们在沙丘之上见过这片绿洲的全貌,只是一些骆驼刺、甘草、铃铛刺,假苇拂子茅以及红柳这些常见的沙漠植物,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茂密的植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身后多了两道蛇一样的黑影,回头望去,是两条粗壮的藤蔓。两株巨大的食人植物一左一右窥视着我,就像是盯着餐盘里的美食。
我惊慌之下,急忙朝前面跑去。
跑了不多远,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古老且残破的建筑。用巨大的黄色石块搭建而成,虽然历经风雨,却倍显霸气。门口正对着我,约摸有十几米高,壮观非常。
左右两边伫立着两尊七八米高的巨大石像,是两只鸟儿。双翅展开,雕工非凡,展翅翱翔的姿态呼之欲出。
建筑的门口站着一位白袍老者,笑呵呵地冲我招招手。
无论是我的体力还是我的意志,都已经到了极限了,我踉跄着跑了过去。
“救……救我……”
老者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顶,突然间,他化为了一只面容狰狞的鸟儿,狠狠对着我啄了下来。
一瞬间,我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大喊一声。
睁开了眼睛,我却躺在了绿洲的外面,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躺在我身边的梅若裳、初一、赵氏父子。大家都在。
我筋疲力尽,伸手试探了一下众人的鼻息,还好,大家都还活着。
我转回身去,绿洲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刚才的经历是一场梦吗?我双手搓了搓脸,只觉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
过了不久,初一先醒来了,他以手扶额,掐了掐太阳穴。
“还好吗?”
初一看着我,涣散的眼神良久才有所恢复,他问我:“怎么回事?”
“大哥,你真看得起我,我还纳闷儿呢。”
接着,梅若裳一声嘤咛,也慢慢醒转,然后就是赵氏父子。
我长舒一口气:“大家都平安太好了,赶紧赶路吧,这片绿洲太邪性了。我可不想遇到什么吃人的花花草草了。”
“什么吃人的花花草草?”赵平忽然问道,“苏哥你看错了吧,我在里面遇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俩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苏哥你还一个劲儿夸饭菜香呢。不过后来,他们突然拿起了菜刀开始杀人!”
说完,赵平止不住地发抖,显然被刚才的情景吓坏了。
梅若裳的表情若有所思,转而问初一:“你遇到了什么?”
初一只回答了两个字:“恐惧。”
梅若裳又问赵发。
赵发摸出了香烟点了一支,颤抖着说道:“梦见……梦见我的战友了,一帮人断胳膊少腿,还有的肚子都破了,肠子露在外面……我们互相残杀……”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梅若裳很肯定地说道:“绿洲里,肯定有一种致幻的植物,它可以在我们的脑海中复原出我们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我回忆了之前自己的梦境,不解地问道:“我梦到的是食人植物,我们差点儿全军覆没。然后就是一座巨大的建筑,都是石头垒起来的,很高大。还有个白胡子老头儿,变成了一只鸟儿,要吃了我。我最怕的是什么?”
这句话,我是真心实意问出来的,因为梦境里的因素太多了。致幻植物可以直窥我们内最深处的恐惧,我却不知道这个梦境里,我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是食人植物?
可是在梦中,我也并没有逃避。相比起来,应该是那个白袍老者更让我害怕。
但是无论是赵发还是赵平,他们梦境中出现的人物都是在现实中认识的。
而那位白袍老者,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始终想不起来是否曾经见过。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自己能回答了。”梅若裳的语气有些无助,脸色苍白,看得出来,她刚刚也经历了一场噩梦。
绿洲的经历,让我们每个人都有所忌惮。大家不敢再休息了,即刻出发。
又走了大概七八公里,梅若裳叫停。
她拿出了地图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环视四周,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我深表怀疑:“你确定?”
赵发也说道:“小梅,这里全是沙子啊,没有你说的那个地方。”
梅若裳却十分笃定:“那地方,就在我们的脚下。”
“啊?”我们低头望着脚下。这里的黄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我们要徒手挖出来吗?
历尽艰辛,还死了两个人,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傻,竟然轻信梅若裳,和他们来到了罗布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所有辛苦都不值得。
我颓然坐倒在地,僵硬地拍了两下手:“漂亮,这事干得真漂亮!从北京折腾了大半个中国来到了这儿,结果呢,啥都没有!我们没有了水,就是想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
“爸。”赵平被我的话吓到了,拉住了赵发的手。
我忽然有些内疚,觉得不应该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儿说这些。但是心里有怒气,不吐不快。
梅若裳的脸上不带一点儿歉意,她只是说道:“大家原地休息吧,时间还早。”
“什么时间?”
梅若裳笑了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转而她对初一交待道:“可以开始准备了。”
初一点了点头,他摘下了背包,先是拿出了几副防风镜和头巾,一一分发给大家。
“沙尘暴来的时候,捂住口鼻,戴好防风镜。记住,一定要趴在原地,千万不能直立。”
我愣住了:“沙尘暴?”
“对,”梅若裳说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场强烈的沙尘暴要来。”
“这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入口被黄沙掩埋,沙尘暴,就是我们开门的钥匙。”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苦笑道:“这地方没遮没拦,难道我们要靠不屈的意志傻站在这儿,等着被吹?”
“初一。”梅若裳似乎不想和我说下去了,叫了初一一声。
初一拿出了望远镜,远远地望着一边。然后调焦后,又看了一眼,指着说道:“我们去那里。”
我从他手里拿过了望远镜,看那里似乎是残垣断壁,有几处破败的土城墙似的东西,还不及农村的小院大,很是破败。
“想不到这沙漠里,还有人家呢。”我很是惊奇。
“那不是人家,古城遗址。”
“啥古城?”
“边走边说吧。”梅若裳吩咐我们收拾东西,然后就朝着那个地方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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