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瘦猴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将“大铁鱼”三个字引了出来。
老爷子大笑着把酒杯放下，旁边的老太太也跟着乐不可支。
瘦猴儿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怎么了，您二老笑什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娃娃，你太年轻，甚都不懂。那大铁鱼不是活鱼，就是个铁坨坨。”
瘦猴儿笑了两声：“我说呢，原来是假的呀。”
“咦，”老太太正色道，“可不敢说是假的，那是龙王爷铸下的。”
老爷子脖子一梗：“甚龙王爷，又瞎说，当心吓到这些城里的娃娃。”
瘦猴儿端起酒杯又敬了老爷子一杯：“这个不碍的，不瞒您说，我们打小就爱听这些故事。您老多给姆们讲讲，来，我再敬您一杯。”
老爷子“滋喽”一口饮下了杯中酒，笑呵呵地说道：“你们爱听，那饿就多说两句。话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村子里的二孬家包了个山窝窝，想要种苹果。谁知道那几天老天爷不知道咋回事，天天下雨，就把山冲毁啦。露出来了一个大铁坨坨的鱼尾巴。二孬不知道啥情况，就回村子里和村长一说，大家伙儿都去看了。”
“您老也去啦？”瘦猴儿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老爷子眼睛一瞥：“那咋个不去？饿到了那儿一看，老天爷，那么老长的一条鱼，少说也有个大几百斤。”
老吴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这东西卖废铁也能值不少钱吧？”
老爷子笑道：“这个娃娃说得对，当时就有人说要拿去卖了，但是村长不答应，就找了两台车，拉着大铁鱼丢进了水里了。”
瘦猴儿眉头紧皱：“怪可惜的，为什么要丢进水里去呢？”
老太太开了口：“你们是外来人，对饿们这儿的风俗不了解。饿们的村子就在黄河边上，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当初可不比现在，龙王爷动不动就要发大水。所以过去的人们，都是要祭神的。”
“祭神？”瘦猴儿为之一振，“是不是要烧香磕头？”
“可磨那么简单。解放前，饿们这儿穷得叮当响，就怕龙王爷发大水，都捡着家里的好东西，牛啊羊啊的，后来有个道士来过饿们村子，说龙王爷不想要死的，他要活的。饿们也就留着不杀了，把牛羊直接丢进黄河里头。”
老爷子接着老伴儿的话说道：“还有更哈人的，那道士说龙王爷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让我们把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也给丢进去。”
“啊？”梅若裳惊呼一声。
我们四人当中，除了瘦猴儿，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但一想到当年发生在下马村的惨像，心里阵阵发寒。
老吴拍了一下桌子：“娘的，这万恶的旧社会，这道士不是瞎扯淡吗？”
我也忍不住问道：“你们当年真的把一个姑娘扔下去了？”
老爷子拿起了烟袋锅子，摸了摸身上，想要抽口烟和我们慢慢说。
瘦猴儿见状，急忙拿出了万宝路：“老爷子，您来这个。”
老爷子接了过去，凑在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咧嘴笑道：“上一次抽这种烟，还是村长给的。”
瘦猴儿拿出打火机点着火，然后问道：“老爷子，您接着说。”
他慢悠悠地说道：“当时村子里的保长不答应了，都是乡里乡亲，谁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往火坑里推呢？有些老人说，以前村子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还有皇帝的时候，拿黄花闺女祭神，的确发生过。到最后，几个乡绅出钱，买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孩儿，梳洗干净，扔进了河里。有人就说，那大铁鱼也是给龙王爷祭神的。”
听得我们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老吴，脑门儿都出汗了。
“咱们这地方可不一般啊，是块风水宝地，当年小鬼子都没打进来，为什么总闹洪灾呢？”瘦猴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问题。
老太太说道：“可不是风水宝地啊，饿们这儿在以前闹过土匪。”
老吴笑道：“老太太，这地方还有土匪呢？我们东北的土匪那才叫尿性呢！”
我在桌下踢了老吴一脚，心想这有什么可比的？
老太太说：“可不敢比呀，饿们这儿的土匪凶得很。”
老爷子也说：“那人的匪号叫过江龙，以前是西北马家的仍。后来脱离了队伍，才来了饿们这儿。他有人又有枪，凶得很，衙门的人都打不过他，饿们老百姓更惹不起。”
见话题越扯越远，瘦猴儿急忙扯了回来：“那大铁鱼总不能是过江龙的杰作吧？”
“肯定不是，听村子里的私塾先生说，大铁鱼上面有字，是个唐朝的玩意儿。不过饿们也不认识写的是个甚。”
老吴听说这里有唐代的古董，心痒难耐：“那私塾先生在哪儿呢？”
老爷子忽然打量着我们四个，警觉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干甚的？”
瘦猴儿急忙打圆场：“老爷子，您别怪，我这位胖哥们儿灌两杯黄汤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有的时候我们说话他都不信，就好打破砂锅问到底。您甭搭理他。”
老爷子这才稍稍放松了戒备：“这都过去了多少年了，那私塾先生教书的时候，清朝皇帝还坐金銮殿呢。二十年前人就没了。”
瘦猴儿故作冥思：“嘿，真涨了见识了，老爷子，我服了，您是真让我长见识。谁能想到，这地方还能挖出一条大铁鱼来！”
老爷子的酒劲儿上来了，见瘦猴儿阴阳怪气的，还以为他也不信，说道：“你个娃娃年轻，大铁鱼算甚，饿们这儿每回发大水，都能冲上来好些东西。”
他一仰脖饮尽杯中酒，谈兴渐浓：“其实说起来，那大铁鱼也不算个甚，饿们这儿还发生过更奇怪的事。”
老太太听到这儿，突然神色一变，双手合十念了两遍阿弥陀佛，说：“娃他达，你可不能瞎说啊。”
老爷子白眉一挑：“怎么是瞎说，那时候你也看见了嘛。”
瘦猴子再次将酒杯斟满：“什么事啊，您二位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起来，这事怪得很。村子里风言风语，说甚的都有。”
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高喝了，迟迟没有说道正题上，我笑道：“难道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老爷子敲着桌子：“比那玄乎，大概是三十多年前了，饿们这里发了一场大水，冲上来了一口棺材。那棺材，破是破了些，但讲究得很，还是用上等的木头做的。饿一看就知道了，这不是现代的棺材，可能发大水把别处的古代棺材卷到饿们村了。”
“老爷子，您怎么知道不是现代的棺材呀？”
“饿们这是甚地方，遍地都埋着皇上，埋着娘娘，那一看就知道了嘛。我和其他几个村子里的棒小伙把棺材板推开。棺材都泡发了，轻轻一推就开了。就见里面躺着一个腐烂的尸体，还是个女的，那尸臭味儿一下子就漫开了，呛得饿们都要吐啦。”
老太太说：“该，那时候饿不让你到近前去，你偏偏要去，非要出个风头。”
“你懂甚，那女尸身上穿金戴银的，饿要是能撸下来几件，那咱们家日子不就好过啦？”
老吴来了兴致：“那您有没有摸金呢？”
老爷子一愣：“甚，甚叫摸金？”
老吴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就是贪欲一起，嘴上便没了把门的。
瘦猴儿说道：“老爷子，不说他了，您就说撸了几件宝贝吧？”
老爷子忽然叹了声气：“别提了，村里老少爷们儿都在，饿咋个好意思拿？但别看我不拿，村子里有个李老蔫，他到先动手拿了。”
“拿的什么？”
“一块玉，攥在女尸手里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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