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承是想过要自救的,在医院治疗的日子里,在彻夜难眠的夜里,他无数次压制住了自己要再次放弃生命的想法。
住院半个月 ,何晴和温月来看过她几次,沈策也来过三次。
红姨就办理住院的那天来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而宋父,从未出现过。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依赖于外界对他的关注来获取能量了,他想内求,但他的内心是贫瘠的。
他缺爱太久了,他想自爱,但他忘记了被爱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到了医院暖气开得不够足,他时常感觉到很冷,即使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依旧会感觉到自己赤裸裸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住进医院后并没有让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得到好转,离开了学校,没有了学霸校草的光环,他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无底洞中。
他穿着病号服走在长廊上,有人路过小声地和身边人说话,他都觉得对方是在讨论自己嘲笑自己。
他极其讨厌这种自卑感,在医院的每一天他都极其怀念在学校的日子。
“所以,你回来了。”
“对,我想试试在学校的环境下能不能让我有安全感。”
白式雪撇了撇嘴,“我不会因为你的病情,而故意给你放水不考年级第一的。”
宋嘉承笑道:“你要是故意放水我反而会更难受,我说过,我喜欢有对手的感觉,超越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行。”白式雪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那我祝你成功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策把第二瓶天麻补脑益智汤递给她,“感觉怎么样?”
“这次语文真的挺难的。”
“不是,我说你的头,会不会难受?”
白式雪摸了摸后脖颈,“头不难受,就是脖子疼。”
黄爷爷前几天给她捶出来的大包已经消下去了,变成了紫红色,稍动一下就会有胀痛感。
“下午考完我去给你买云南白药喷一喷。”沈策扒拉着餐盘里的大头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宋嘉承也去考试了?”
“是啊。”白式雪咬着筷子皱起眉头,“他状态还是不怎么好,他爸有那么忙吗?儿子住院了一眼都不去看,孩子生这种病,父母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沈策眼眸一压,沉着嗓子说道:“他家出事了。”
“啥?”
“他爸现在,应该被抓了。”
宋嘉承住院的时候,沈策去看他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宋嘉承交给他一个U盘,就是之前宋嘉承让白式雪转交给沈策的U盘。
里面是他在宋父电脑的加密文档里,搜集的晶耀科技多年来偷税漏税的证据。
他本想给宋父机会的,可是对方一次次让他失望。
白式雪饶有兴致地望着沈策,“你把他爸举报了?”
“这不是正常操作吗?”沈策眼角微挑,“赚了那么多钱都不回报国家,这种人就该抓进去坐牢。”
白式雪没说话,直接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沈策低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妈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她临走时在家书里写不必原谅,但要放下。我想了好久,如果不让他们家付出代价,我做不到放下。我只是让他们一报还一报而已,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去做什么,以后大家就各走各路。”
行走江湖,善良有尺,忍让有度,遇善则善,遇恶则恶。
做不到放下就不去放,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找到可以让自己放下的方式,不能逼着自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逼,只会给放不下的执念更多力量,只会更放不下。
就像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作用力给得越多,反作用力就会越强。
“晶耀这个坎儿不知道能不能迈得过去,不过与我无关了,宋嘉承那个病......”沈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我也帮不了他什么,我们两个人之间就算两清了。”
白式雪读懂了沈策一闪而过的情绪,“你真不想帮他?”
“我也帮不了他,不是吗?”
“确实。”白式雪随口说道:“他可能和他爸断绝关系,他的病就好了。”
“什么?”沈策被雷得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这也太狠了。”
白式雪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嚼着,“他的痛苦90%都是原生家庭带来的,既然那个家带给他的都是负面情绪,每次回家都筋疲力尽,那就远离咯。”
家和万事兴,一个家庭最糟糕的不是贫穷,而是父母将自己的焦虑愤怒,一股脑儿发泄在孩子身上,孩子被迫成为了情绪的容器。
就像宋母当年的离开,宋嘉承就成了宋父发泄情绪的可怜工具。
打骂是家常便饭,最令人恐惧的是精神打压和语言暴力。
很多人抑郁的根源都是原生家庭,父母经常吵架,情绪不稳定,变态的控制欲,对孩子出口便是责骂和打击......
最可悲的是,在这个世界中,白式雪这样的家庭简直是万里挑一,而像温月和肖潮宋嘉承那样的家庭,竟是常态。
下午考数学之前,白式雪反常地溜号了几分钟,她觉得如果不当科学家的话,做个心理医生也还是不错的。
当数学试卷发下来后,她的眼睛都亮了,当什么心理医生啊!就当科学家!就当数学家!
这次的试卷难度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爽翻!
当然这是白式雪的心理活动,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次的难度用两个字形容就是,狗屎。
最后两道大题居然都有竞赛题的影子,比上次月考还难。
数学组应该是故意打击广大学子,让他们不要飘飘然老老实实猛劲学数学。
不只大题,小题也都很难,几乎没有直接套公式的题,都要深度地思考。
在第一考场没什么感觉,等考完一天的试回到班级时,她才发现班里平时学习还不错的女生都哭了。
所有人的脸都拉得老长,平时爱打闹的男同学也都消停得一点动静也没有。
孙老师指挥着大家搬桌子,“不用挪回原位,两张桌子并一起,四个人坐两桌,晚自习上完再恢复原样也省时间。”
如果在平时,考完试还要上晚自习,班里的人都炸一半。
今天大家都像难产出来的小鸡崽,孙老师说什么都目光呆滞地点头同意,一句多余的抱怨也没有。
孙老师安抚道:“数学难,第二天的理综就不难了,你不会的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可泄气的。要是高考那天真出了这么难的试卷,你们第二天还考不考了?高考考的就是个心态,老师知道当下对你们来说很难,但这就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有女生趴桌子上小声哭泣着,除了白式雪,所有人的心情比室外的温度还寒冷。
“行了。”孙老师在手提包里掏出钱包,“班长过来,再过来几个力气大的男同学。”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孙老师,班长缓缓站起身,径直向讲台走过去。
孙老师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你们去小超市买点爱吃的,什么巧克力牛奶糖还是辣条啥的,我也不懂,你们爱吃啥就买啥,给大家分一分。”
空气停滞了几秒后,班级里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孙姐!你是我们唯一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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