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雪，你……”
卫清城被这一席话，彻底地撕去了颜面。
做特困生时的那些日子，抑制不住地浮现在眼前。卫清城本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江浮雪所在的学校特招入校的。
从进校园的第一天，他就清楚地知道。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和他不一样。
掰开揉碎了讲，就是说，这学校里的每个人，家里都比他有钱。
他们穿着整洁时尚的衣服，吃着昂贵的零食，用着他从前见都没见过的精致文具。
还有众人簇拥中的，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般的，江浮雪。
她那么漂亮，精致，高高在上。
连偶尔拂过他脸侧的发丝，都那么柔软，那么香。
那时的卫清城，远远地看着江浮雪，心中想的就是，她的日子，一定过得跟天堂一样。
可他，只能埋下头去。
学习，学习，生活中唯有学习。
简直就是地狱。
偶尔在操场上见到江浮雪，卫清城都会想……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在天堂，而他却是一出生，就在地狱。
他不甘心……
可就算再草纸上写了一千遍江浮雪的名字，卫清城也很清楚，他当根本就一辈子都够不到那朵高岭之花。
根本做不到。
直到有一天……
他因为考了年级第一，拿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助学金。
负责的告诉告诉他，是学校有了新的投资方。投资了崭新的体育馆、图书馆的同时，还要私下里选几个品学兼优的贫困生赞助。
他被选上了。
享受这笔助学金一年后。
一次，卫清城去校长办公室领奖，透过门缝，看见了自己的那位赞助人。
是一位个子高挑，优雅美丽的中年女士。
卫清城一眼就认出，她脚上的一只鞋，就顶得上他一整年的赞助款。
那么有钱……
给他的，却那么少。
他对那人，毫无感激，只觉理所应当。
直到领到钱，要回教室时，一个转弯，卫清城竟然看见，江浮雪脸上洋溢着笑意，直奔刚才那个中年女人跑来。
口中喊着：“妈妈！”
那是她妈妈？
卫清城猛地攥紧了手中信封里的钞票，在这对衣饰光鲜的母女跟前，他只觉得，他好像一只蝼蚁。
卑微，肮脏。
不，不能就这样下去！
学习有什么用？就算学得好，毕业了不还是要为江浮雪那样的人当牛做马？
他不甘心！
卫清城把学习上的灵活脑子，用在了钱上。他小心地分配着得到的每一笔钱，慢慢地换掉了打满补丁的旧书包，然后是运动鞋，再然后是校服里的打底衬衫。
也会暗自给自己留下一笔钱，去理发店里做头发。
所幸他脑子好用，成绩还不算跌得太厉害，还不至于丢了奖学金。
然后，他开始追求江浮雪。
可江浮雪那样的小公主，身边的追求者很多。
根本就不少他一个。
而且这种事，又不是读书学习，只要找到方法，努力就行。
追女孩子这种事，卫清城就是怎么都不行。
直到一次被晚自习得太晚，放学后被几个小流氓堵在墙角，要抢他口袋里那三瓜两枣。
卫清城自然拼了命紧紧护住。
每一分钱对他来说，都十分重要！
可双拳到底难敌四手，就在卫清城被打倒在地，只能堪堪护住头脸，任那些小混混一脚脚地踢在自己身上。
又脏又痛。
就在他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时。
“你们住手！”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就像甘霖一般，洒在卫清城身上。
“我报警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那个女生还在说着，甚至攥紧了小拳头往前追了几步。
几个小混混作鸟兽散后，女孩扶起了地上的卫清城，“卫同学，你没事吧？”
是江浮雪！
她的目光，终于如此专注地，盯在他身上。
只盯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
却是在他浑身是土，最为狼狈的时候。
卫清城张了张嘴，只觉自己口中全是血腥气，他充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直到江浮雪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问他要回医院，还是回家。
去医院……他没钱。
可回家……
不行！不能让江浮雪看到他那个窄小如狗窝一样的家！绝对不行！
卫清城红着脸跑了。
可就是那一次的狼狈，却拉进了他和江浮雪的距离。
他居然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走进了江浮雪的心。
这是……
老天眷顾啊！
在江浮雪身边，卫清城后面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甚至已经想好，等江浮雪从国外毕业回来，他就求婚。当上江家的女婿，过上再不缺钱的生活。
可就在他计划得美美的时候……
江家的大厦，轰然倒塌。
还欠了那么多钱。
听到这个消息，卫清城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既有白做了一场美梦的愤恨，也有……“苦日子终于轮到你了”的幸灾乐祸。
从始至终，他都能清清楚楚地看懂自己的内心。
他不爱江浮雪。
甚至，恨毒了她。
凭什么她生来就能不染纤尘，高高在上，凭什么她的日子就能过的那么好，那么甜。
看，世界是公平的。
江浮雪，你也掉下来了吧？
想起曾经的一切，卫清城脸色青白，恨恨地看向江浮雪。他早就忘了那段过往，不希望任何人提起，任何人都不行！
卫清城：“你不准出去乱说！”
江浮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钱。”
“你！”
高中加大学，江家一共赞助了卫清城二十万出头。
不是一笔小钱。
二十万，现在的卫清城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
倒不是不能拿钱来买江浮雪闭嘴。可是……
卫清城眼中闪过恶意的光，“这钱，是可以给你，毕竟你们江家，现在也难吗。只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钱，是拿去救你的男人，还是你的闺蜜。”
江浮雪已经学会不别他引起不必要的情绪，只冷冷看着他道：“不用你管。那是我们江家的钱，我就是扔进水里，也好过……曾经资助你！”
“江浮雪，你当初就知道我是接受赞助的学生，为什么还要喝我在一起？”
卫清城问出这句话，就开始后悔。
他清楚自己绝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
江浮雪站直了身子，看向眼前的男人，眼中全是，怜悯。
江浮雪：“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如何拒绝别人。”
“不懂拒绝？”卫清城冷笑一声。可想到当时的江浮雪，稍一逗弄就脸红的模样……倒信了她说的话，“只是因为不懂拒绝，就跟我在一起那么久？”
“对。”江浮雪冷冷地，“那时候，我分不清楚喜欢，还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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