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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走在最后的孙水生连长深情的说道,“家乡的山水真美”,大富转过头道“老弟,莫说人你了大官,这句话你还说错,我得改过来,是解放了的山水真美”。玉华感受着风和日丽,看着这青技绿叶。她在心中默默地想道,可惜俞山走了,要不此孩多幸福”。想到此,她还是忍不住朝半山坡的那片松林回望,同时,并在心中默嘱道,“兄弟,你放心,每年的清明我带着儿女们给你上土,每年的忌日给你烧纸。”她的嘱托托给小草,小草听懂频频地点头,她的嘱托给绿叶、绿叶明白,不住的俯首。燥热的阳光从屋顶的明瓦上射了下来,依然还有些热度。从庭院撤至到堂屋的木匠孙老么不得不停下挥动的大斧,拿起座椅边的浦扇“忽啦”“忽啦”的扇着,如露的汗珠从他年轻的臂膀、胸膛上渗了出来,满头、满额是汗水珠点,只扇了几下,孙老么又搁下浦扇,拎起刨子,只三几下,那带着树木特有清香的刨花如弹过了的棉絮松蓬蓬的堆在他的脚下。

东家米店黄掌柜孙老么吃罢早饭后,只说了一句“你再忙吧”便将孙老么和这堆木料丢在大院里,便到后面去了,就再也没有过问木工师傅渴不渴,热不热的。让受了冷落的孙老么有些愤愤不平。他停下刨子,看着里面的套院道,呼着粗气东王声滴咕道“个老家伙”,有几个钱就装大,把我们做工的不当人,眼睛也朝后院瞪着,一幅欲争吵的样子,说完了这话,见后院毫无动静,孙老么将手中的刨子朝台凳上一撂,依然是气呼呼道:“好,你马虎我,我也马虎你”。就一只脚踩着台凳,手杵着板斧把,两眼闲看着脚下的刨花。刚停下来,就听一声娇灵灵的声音说道,“唉呀,这大热的天,师傅你渴了吧,来喝茶,请喝茶”。老么一抬头,见一个女孩左手提着茶壶,右手拿着瓷碗,笑盈盈的朝自己走来。只见这送茶女孩的一双眼睛朴闪闪如会说话一般,只看着自己,让老么倒不好意思。他移过目光,避免与那女孩相接的同时,在心中想到,我孙老么自跟师傅学木工这门手艺以来,不说走过千家万户,但百儿八十户还是走过的,结过婚的女人,未出阁的大闺女见过不少,但很少有和这姑娘这般漂亮的。这方园十罩,就见过两个,一是眼前的这位,还有就是本族、本房孙老二的女儿,**,论高矮、胖瘦和皮肤的白晰与光洁,她俩不差上下。木匠孙老么正在心中赞叹比较着,就又听那姑娘说道:“师傅,天热,喝口水吧。”正想着心事的孙老么只慌得手心脚乱的,口中说道“好,好”。那右手却握着斧头把柄伸来接茶。却又听那姑娘说道:“那能又喝水又干活呢,先把斧头放下,茶喝完了再干吧。”想起自己的失态,老么的脸有些红了红,但还是顺从地把手中的斧子放在台凳上,一双手接过碗来。那姑娘将左手的茶壶放在八仙桌上,顺手从台凳上拿起老么刚刚刨过的木板说道,“唉呀,帅傅,这么年轻,手艺还不错。”末了,又说道,“这是我家,我大是黄掌柜,我叫黄玉风”。木匠孙老么停下了喝水,他朝这叫黄玉凤的姑娘打量了一眼,心中思忖道“在各户做工时,对男人们都称东家,对他们的儿子都称少东家,可此时对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一时就皱着眉头在那时苦想,这时又听那黄玉凤说道,“师傅,我看我俩年龄差不多,但我可能比你小,这样吧,要么你叫我名字,要么就叫我小妹”。听黄玉风这么一说,孙老么在心中想到,这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会猜心思,她知道我心中正为如何称呼与她为难,她便说了出来,心中这么想到,口中也就说道:“你们做生意买卖的人家就是不一样,真是聪明,能说会迫不讲,还能猜透别人的心事”。黄玉凤听了,也没有谦虚,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水灵灵的眼睛朝孙老么投去妩媚的一瞥,脸上也依然笑呤呤的微笑,触碰了黄玉凤的目光,老么的心早一动。这目光是从小到在看见的所有的女人不曾给过的,娘亲没有,婶婶没有,姐姐妹妹更不曾有过,因为这目光让他原始的男人本能在体内躁动。一种火苗正心中升腾,但很快的以不被人觉察的微微地摇了摇头,吮了—口口水,使劲地朝心中咽去,将刚刚升腾的火苗压下去了,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老么将刚刚已经喝干的茶碗又送到嘴边,几乎是立起来了。就在此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黄掌柜在家吗?”老么便一回头,便与进门的听说在乡里当干事的梦田目光相对。每次相见,俩人都有些尴尬,因为上次的纠结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一次,梦田和春兰逃走的安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可还是被蒋团总截住了。这在当时一直是赵梦田的心结,是百思不得其解,是老么得了蒋团总的赏赐后,酒后说漏了嘴。说那夜他到林中偷树,偶然听得梦田与春兰二人安排,便给团总送的信,梦目沉默了,但赵梦得不依不饶,为此事和这孙老么吵了一架。孙老么歪嘴说歪理,不能怪人,只能怪命,活该梦田与春兰背时,不但不能配夫妻,反而该石磨沉潭底,偏巧命不该绝共产党大军在潭边救了赵梦田与**。有了那次纠结之后,孙老么也觉得理短心虚,每次见了赵梦田能避则避,能绕则绕,没想到此刻实打实的照面,孙老么心想,没办法,人家现在在马上,自己在马下,他当着官,往后求他的日子肯定多些,自己应该放下辈份长的架子,先打招呼。想到此,老么开口道:“侄女婿,你过来了”。赵梦田见孙老么主动的开口招呼,也就不再沉默,就应声道:“日阿,么叔,是你在这忙啊。”而此时的黄玉凤见了赵梦田,是又喜又恨,她喜的是自己的眼光是对的,当时的赵梦田被金龙父亲蒋团总下在牢中,自己看准他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今日果然出息了,如今意气风发。恨的是他赵梦田心眼太实,自己不顾—个少女的矜持到土牢,不但送吃送穿,还当场表明了爱他的话语,谁知这个赵梦田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婉言相拒,让自己欲嫁无人。你赵梦田以为好男儿就识你赵梦田一个,这不还有木匠孙老么。此刻的黄玉凤见赵梦田进了家门,是一不招呼,二也不回避,象是没这个赵梦田似的。到是和孙老么打过招呼的梦田主动开口道:“黄姑娘,你父亲黄掌握呢?”黄玉风故作羞态,埋着头答道,“在后面,赵干事有事,我去叫他”。说罢,她放下手中的茶壶,朝后院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木匠老么,盈盈笑着说道:“孙师傅,你先忙吧,隔会我再来给你添茶”。梦田见这黄玉风对他和孙老么是一冷—热,便想起那天土牢中的情景,不禁摇着头笑道:“天真幼稚”。而孙老么再见黄玉凤回头一笑,就又浮想联翩,心猿意马起来。

清爽的晨风吹指着这翠绿的山林和日渐金黄的田川,它将这四月树木幽幽的芬芳和麦穗的淡淡清香送进早起的人们的气息。路两边的山间和麦地里,一只只小巧灵活的叫天子如出弓之箭“嗖”的钻上云天,它那“住在高山,只怕鹰钻,住在平川,只怕鸡钻”的埋怨声响在它起飞后的平地与天际间。而百灵鸟用它那清脆的歌喉,唱着那永远动听的歌。尽职尽责的布谷鸟,在山川,在田野,在早起赶路劳作人们的头顶,一如既往的催促着“太公太婆,割麦栽禾”。耕耘着的农会们的喝牛声。响在这条山冲,起在那个田畈。

易排长和关班长一左一右地将孙水生连长簇拥在中间,三人都身穿洗得洁净如新的军装,把年轻的军人们衬托得更加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孙水生连长依旧的抱着小李望,小李望象是永远看不够兵叔叔闪闪的帽徽、领章、瞪着那双明亮眼睛,神情专注的看着,还时不时的伸出小手来轻轻的抚摸。

玉华抱着小胜男,蔡花抱着小解放,走在孙连长仁人的身后,五哏沟农民协会会长李大富和副会长钱顺来还有何东林,他们仁人走在最后面,大富和顺来,手拎着家乡的土特产,其实并不是很精贵,只是一包炒熟了的花生和一包油炸的红署干,何东林也装着一身洁净的军装,他背着孙连长的背包,还时不时地和扒在玉华肩上的小胜男追着乐子,红彤彤的朝阳升起来了,照映在这群默默行走着的人们。孙水生连长看着身边左右的战友,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乡亲,见大家都是这么神情默默的,他微微一笑道:“哎,哎,兄弟们,姐妹们,大家都开朗点,活泼点,今天我是回归部队,却怎么弄成如生死分别一般。”易排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真舍不得你走哇!”那话语,那情形,真正的出自他的肺腑。关班长接口道:“可不是,这以后,谁给我们讲战斗故事,谁教给这百发百中的枪法”。水生连长看了看二人,然后回头看了看一起长大的几位兄弟,和生他养他的绿水青山,动情地说道:“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舍不得离开这片土地。但我是革命的人,是战士,也就必须服从纪律,你们大家放心,我会经常写信和大家谈心。”正说着话,却见手拿拂尘的赵半仙从村外走回村来,他见了水生一行人,急忙地朝路边的树林避去,水生连长快步地走上前,举手敬礼道;“赵大哥,忙活了的,好辛苦!”赵半仙没想到自己已经避开了,孙水生还是如此热情、客气的打着招呼,急忙的辩解道“我没做跳绳作法,我只是到田地去转转,到自家的田地早转转。”说着话的赵半仙,不重新上路,而是在树林中绕着大弯,为的是以免和易排长和李大富一行人照面。赵半仙已经走远,水生连长还举着手招呼道:“赵大哥,慢慢忙活,不要太辛苦,再见”。孙连长和赵半仙打着招呼时,易排长、李大富都已走到身边,大富不解的问道:“我的连长哥,对这种人也这么客气,那战场上怎么杀敌?”水生连长边点头边说不得道:“在战场上见敌入满腔怒火,分外眼红,而回到家乡别说是父老乡亲,就是一草一木,一枝一叶就分外亲切。”易排长听了,点头说道:“故乡情结,故乡情结,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是故乡亲,水是家乡甜,也是爱屋及乌的感受。一旁的农会会长李大富冲易排长道: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就爱咬文嚼字,什么“之”“乎”也“者”,“爱屋及乌”的说白话,说白话易排长听了,也就笑笑的解释道:“爱屋及乌”就是你喜欢那屋子,就连那屋子上站着的讨厌的乌鸦也能喜欢。大富听了,也些明白的说道:“啊,就是说流水生兄弟喜欢家乡,就是连家乡的坏人也喜欢”。易排长点着头表示认同,说话的当口,他的双脚从未停下,此刻他恨不得能肋生双翅飞回部队,因为那里有一连两年来他朝夕相处的战友,但又放心不下家乡的亲人,留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胜男,自己是不能带走,还得由玉华嫂继续抚养。水生连长不由自主地回头打量,只见小胜男如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玉华嫂的怀里,看见这情景,水生连长又高兴,又难过地对玉华说道:“玉华嫂,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吃的需要多了,穿的需要多了,你的肩上的担子是一天比一天重了,但是玉华嫂,孩子们要照顾,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虐待自己。”打鼓听声,说话听音,玉华明白水生兄弟话语中的意思,那就是一天天长大的胜男,会一天天的增加负担。她看着水生连长淡淡的笑了笑道:“水生兄弟,你放心的回部队吧,不用担心,孩子们都很乖,听话,还知道逗我开心呢。”一旁的蔡花伸出手拍打着小胜男的小屁屁道,“小杂种娃子,没什么可说的”。小胜男转过身,用她胖嘟嘟的小手同她的蔡茶婶子亲近,与小解放亲近。此情此景水生连长一半的伤感,一半的欣慰。他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本翻开小本,只有两张钞票,他拿起一张,朝玉华递过说道:“嫂子,你一人带仨娃真不容易,这点钱给你在生活时买点盐吧。”玉华连连摆手并向后退着说道:“不,不,不,不,不,不”蔡花见此,也就说道:“水生兄弟,千困难,万困难,也不能要你的路费,让你走回军营”,水生边长诚恳地说:“不会,不会,我到了省城车站,我给指导员接个电话,他会给我送来车费的”,说话时,强塞给玉华手中,玉华还要推辞,蔡花也就制止道:“嫂,水生兄弟真心实意,你也不必客气。”初升的朝阳从村林里射了过来,似千万条金钱,银钱,灿烂而又柔和绚丽多彩,给人踏实,让人祥和。一行人出了村庄,过了田畈,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休息台,水生连长回过头来深情地朝村庄眺望,村庄的左山坡上,二叔和孙福父子锄着地,身边一群白色的山羊在悠闲地啃着草,三叔也领着快成人的孙俊、孙科劳动着,右边的老虎嘴下不远的田中,钱义孝和钱二旺都手挥着长鞭,耕耘着即将插秧的田,小牛犊不时地在拉着犁的牛妈妈面蹦着,跳着,撒着欢儿,村庄里门场上的公鸡起劲“歌歌歌”打着鸣儿,清澈明亮的水塘里,一群灰色的扁嘴“嘎嘎嘎”的在水中相互追逐、嘻戏着,这鸡鸣、鸭嘎、牛咩、羊欢,是多么的温馨和详和。水生连长微闭了一下眼,便伸出手和易排长、关班长、何东林一一握过,又摸了摸李望、胜男、小解放的小脑袋后,深情地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此再见,你们都转吧!”说完了这番话,水生连长庄重地向着这巍巍秀丽的五里沟山川、河流,向着炊烟袅袅生他养他的村庄,向着前来送行的所有人们,行了一个庄严的注目礼,然后一转身,朝着村外,朝着军营大踏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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