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特别的自己
秋江火车站。
秦原背着包站在肯德基门口等林又静。他心情很好，不自觉的哼着小曲调。
没过一会儿，她看见林又静从对面公交车站下车，穿着白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披着头发。无精打采中又透露着一点儿活泼。
林又静往火车站走的时候就看到秦原了。他戴着套头式耳机，看见她过来立马取下来。
“嗨。”
林又静笑，“你怎么不进去等，里面有暖气。”
“怕看不见你。”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令人遐想连篇，连忙转移话题，“陈越海怎么还不来啊。明明他是主角。”
林又静没有回答。她指了指他的耳机，“听什么？”
“要听吗？” 秦原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瞬间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
林又静扬了扬下巴，笑得很自信。
秦原从脖子上取下耳机，掰开套在她耳朵上。他的打手划过她头顶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耳鸣。然后耳机里的音乐缓缓传来，“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问自己，不知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耳机里明亮又深情的男声，带着些许时代的回音。
她想起在家里的时候，吴杨的爸爸曾经滔滔不绝向他们讲述着齐秦的故事。年轻气盛，进过局子，但是歌声动人，出道之后迅速走红。以及他和丽人王祖贤的感情纠葛。“你听这么老的歌？”
秦原挠挠头，“我爸车里有这首歌，我觉得好听就下载了。”
林又静点点头。
歌声动人，然而不应景。
只有冬季。是在描述这个时刻。
原来人不是只有在伤心的时候才可以听情歌，也不是只有在伤心的时候可以听懂歌。
歌词用情至深，她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热量把她包围。
在冬天里，她如沐春风。
他们站在肯德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陈越海还是没有来。
“我们进去坐吧。”
肯德基里人不是很多，本地人没有多少人来车站的肯德基吃东西。有的只是几个身边放着箱子的旅客。
他们坐在最外面，对着玻璃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才接到陈越海的电话。
“我快到了，你们在哪？”
“大哥，都到了半天了，你行不行啊？”
“马上马上。”
陈越海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提着一个耐克包。穿着红色羽绒服，黑色运动裤，夸张的粉色运动鞋。满腹牢骚，“今天真的是好险，张琰给我打电话，差点被我妈给接了。她看到了问我是谁，我有点心虚，一下子没圆过来。差点没走脱”
林又静什么话也没说，她心想这有什么好说的。人都来了，还说这些。
林又静知道这种心态如果让人知道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尽管她的想法和她的疑虑全部正确，可是她一旦说出来就是多管闲事，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没出过远门，以前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他们最多也只是开着车在省内出名的景区转过几圈。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她都不知道她爸爸在福建的时候是在哪里上班，经的什么商。心里有一丝淡淡的酸涩。但也只是一丝丝，跟随着她冷静沉着的母亲，她也练就了一身冷静沉着的本领。
他们在窗口买了最近一个时间出发的车次。然后就坐到了等候区。
陈越海去包子记买早饭了，他早上走的急，连饭也没来得及吃。
林又静怎么看陈越海怎么不顺眼。她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摆到了脸上。
“怎么了？”
林又静没什么表情，“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千里迢迢去找一个人。”
秦原笑，“诶。没这么夸张，也就363公里。”
林又静愣了一下。
秦原瞳孔清澈，嘴角上扬。
“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远去见一个人，当然是因为在乎啊。”
林又静转过头，盯着秦原。
秦原的嘴角动了动，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迟迟没有开口。
“你想说什么。”
秦原低头，轻叹了一声。“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吧。就像你是为了帮吴杨。我是为了帮朋友。陈越海只是想见自己喜欢的人吧。”
林又静突然有一丝不快。秦原的话虽然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却又像在帮陈越海解释什么。
她突然什么也不想了，直直白白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觉得陈越海喜欢张琰？”
这回轮到秦原愣了。“你自己都说了，都千里迢迢了，还不算喜欢吗？”
林又静在乎的不是这个。当她听到陈越海要坐车去w市找张琰的时候，她只有疑惑。而不是感叹：哇，他也太好了吧，愿花时间精力去找女朋友。
相反，陈越海的冷暴力，暑假的时候在楼梯上的漫不经心，以及他胸有成竹的道歉。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这些东西远比什么坐车找人来的重要。
“那你不记得上次他对张琰冷暴力吗？”
秦原没反应过来。
“上次，暑假那次？”
秦原眼睛瞪大，想起来知道，只淡淡说了一句，“男生都会这样吧。”
林又静失望透顶。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失落感从心里蔓延开来。手脚冰凉，心也很凉。她突然有种想提起背包走人的冲动。
一直到上车，她都没有再看秦原一眼，也没有和陈越海说一句话。
陈越海性格张扬，自来熟的很。说什么都兴高采烈，一点点小事被他说的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林又静听得烦躁，戴着耳机靠着靠垫，睡了过去。
她其实没睡着，秦原也只和陈越海说了几句话就没再出声。动车有轻微的呼呼行驶的声音，一起一点点涟漪般的震动，反而跟能让她入睡。
她睡不着，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
“你怎么了？”
“你就只会这句话吗？”
林又静说完又很后悔，可是她确实烦躁，只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秦原被晾在一边。他有些无措，但是比起这，他更加在乎的是林又静的心情。她怎么了？
林又静内心愧疚。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冲秦原发泄情绪。也许是秦原说的话让她失望，可即便如此，他刚刚也是在关心她。她不能一股脑的把火撒到他身上。
正在苦闷着待会儿要怎么和他开口说话，这一趟就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开始吗。手机就响了。
秦原发：【虽然你不爱听这句话，但是我还是要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林又静心里一软，更多的的温暖。
她抬头看了秦原一眼。
秦原笑得很诚恳。
她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打：【不是这句话。】
【那是哪句？】【你说，男生都会冷暴力。】林又静别别扭扭打出这句话。
秦原看完之后笑了。他恍然大悟，语气突然有些暧昧，“你是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车厢里很安静，秦原声音也很轻。
飞驰而过的窗外的景色，连同秦原这句话一起，构成了一种电影般的氛围。
“嗯。”
秦原再接再厉，“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然呢？”林又静翘起嘴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以往的那种冷静，那种无所谓，那种接近失去活力的懂事，在秦原年前通通没有。她变得有些任性，可以在一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外力作用下吐露出自己某种连自己也觉得幼稚的想法。
这种诉说对她妈妈不曾有过。就连对她带着某种没有来由信任的吴杨也没有过。
她对自己吃惊。
秦原笑了笑，不再争辩。
林又静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争辩。
事实上，这个时候如果秦原争辩了，她才会觉得更加失落。更加后悔自己不应该说出这些话。
他没有。反而多了一些说服力。
其实她原本就是信任他的。但是她不知不觉说出了那样的话。在面对秦原时，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过的，在她过去的岁月里，所失去的某种天然的胜负心。出现了。
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坐着不累。
他们去了离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未成年人，开房。
如果是两个人，难免引人遐想。他们都背着包，面容稚嫩，没有勾肩搭背，看着就很听话。陈越海打扮成熟，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也像是两个人的哥哥。
前台的姐姐笑着让他们登记身份证号码，问他们是不是出来旅游。
秦原语气自然，抢在陈越海前面回答，“过来找同学。”
如果让陈越海说，他一定会一边笑，一边用一种骄傲的语气，像是炫耀一样的说，找女朋友。
前台姐姐一笑，不再说话。
两间房。
林又静进门的时候问秦原，“我们要在这边多久？”
秦原笑，“不知道，也许很久。一个月？一年？十年？”
林又静冷脸进门。秦原笑得猖狂。
林又静在门背后面红耳赤，她听到秦原在门外大喊，“喂，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她的脸烧的更厉害了。
可爱吗？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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