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年婚后第一天上班,背包带着喜糖,就跟带着炸药的感觉一样,老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好像都已经发现了她的糖,望着她的眼神都变成了横眉立目地“不给糖就捣蛋!”。
穿着宽大的外套,倒也看不出腹部的隆起,可自从那天女助理的惊呼过后,她怀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公司,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有了孩子,她遮掩起来也没用了。
尽量保持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所在的部门,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往常这种时候她都是继续向前不理会这些眼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清清静静地呆着,但今天不太一样。
她走了几步,犹豫再三,还是停了下来,在众人猜疑的视线里慢慢拿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包着喜糖的纸袋,沉吟道:“这个你们拿去分分吃了吧。”她捋了捋头发缓解尴尬,在女助理接过喜糖去分的时候略拘谨地说,“这是喜糖,你们也粘粘喜气。”
女助理分发糖果的手顿时停住了,望向江嘉年惊喜道:“江总您结婚啦?!”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江嘉年迟疑了一下点头说:“是的,结婚了,这个是我……老公准备的,让我分给你们。”
将夏经灼称呼为“我老公”的时候,别提江嘉年心里多微妙了,她摸了摸脸,感觉热热的,估计已经红透了吧,为了避免再这样下去有损她总裁的高大形象,她说完就赶紧回了办公室。
其实员工们还想八卦一下的,比如江总您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丈夫是做什么的啊,你们认识多久啦,怎么恋爱的时候一点风声都没有?
说到风声,她和林董又到底什么关系呢?他们那上上下下演的一出,不像是毫无瓜葛啊。
有女员工吃着糖念念有词道:“诶,你说上次来公司找江总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江总老公啊?”
这年头,吃了个喜糖就不叫人家“老处女”了,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她已经不是“老处女”了,别看他们这些人年纪轻轻的,但也还没找到对象,比起人家三十岁结婚怀孕的,好像都迟了。
似乎是一夜之间的,江嘉年的进度就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真是令人窘迫的发现。
女助理发完了喜糖,在同事的话说完后就联想起某天晚上,她打电话汇报传递材料的事,江总问她的那几个问题。
仔细想想,搞不好江嘉年的丈夫,真的是安平的夏机长。
猜到这些,女助理有些走神,其他同事见她好像知道,就上前追问道:“江总老公是做什么的呀?江总是总裁,她老公肯定也不会差吧?”
有嫉妒的在这时候闲闲说道:“我倒不那么认为,估计她也是着急了,随便找了个人嫁了,毕竟她也听见过我们给她起的外号,能不生气吗?”
女助理皱着眉清了清嗓子,后者赶紧闭上了嘴,真是忘了江嘉年的心腹还在这里,当着她的面说江嘉年不是,哪天被开除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家都闭了嘴,不再当面说什么,可不代表在社交平台上不说。
林寒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全公司人尽皆知的时候了。
好像现在跟江嘉年有关的,不管什么事,他这里得到消息时总是最后一站。
他恍惚了眼神,连眼前的资料字体都变得模糊了,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啪嗒一声响起,他低下头一看,材料湿了。
他居然哭了。
一个大男人,老大不小了,三十几岁,居然哭了,真是丢人。
赶紧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之后,林寒屿看着下属送上来的关于夏渊的资料,不出他所料,夏经灼果然是夏渊的儿子,只是他们父子关系淡漠,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夏经灼一直在国内工作,夏渊在国外隐姓埋名的生活,足足有五年,两人一直分居两地,私下里有没有电话联系,那就是他们的私事,再有本事的人也查不到了。
他是夏渊的儿子。
夏渊和安平的关系很深,深到可以在董事长秦松那说上话的地步。
林寒屿不是个卑鄙的人。
但有时候他也会用一点手段,在商场上是这样,在情场上,被逼到这个地步,他也得用点手段了。
他想了很久,这段时间不跟江嘉年联络,他以为自己可以歇了那份心思,可是不能,完全不行,不断地听见她怀孕和结婚的消息公开,他整个人好像被摆在了刑场上,无数种刑拘施展他自己身上,他疼得不行,却又不能阻止,因为施刑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考虑了许久,林寒屿还是拿起电话,按照资料上查到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你好。”
林寒屿不由记起自己第一次跟夏经灼通电话时的窘境,所以这次没卖关子,直接表明了身份。
“您好,夏机长,我是悦途旅行的董事长林寒屿,打搅了。”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一愣,半晌才道:“我已经不做机长很多年了,您找错人了。”说着,就要挂电话。
林寒屿抢在他挂断之前说:“我没有找错人,我找的就是您,夏渊先生。”
夏渊沉默许久说:“悦途旅行的董事长?我之前倒是听人提起过,你们跟安平航空出了点问题,如果你是希望我在这方面帮忙的话,趁早放弃吧,我不会答应的。”
林寒屿早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回答,十分平静道:“我当然知道您不会答应,但我相信那是在您不知道详细事情的时候。”
夏渊疑惑了一声:“哦?”
林寒屿轻笑着说:“我希望能和您见一面,当然,不是和我见面,是跟我的执行总裁见面,她叫江嘉年,您应该很熟悉吧。”
得到的答案有些令人意外,夏渊说:“抱歉,这位江小姐我不认识。”
林寒屿眨了眨眼,难不成结婚这么大的事夏经灼居然没告诉父亲?
几乎没有犹豫的,林寒屿便说:“您不知道她?她最近结婚了,和您的儿子。”
“你说什么?!”
傍晚。
临近下班时,江嘉年接到了林寒屿的电话。
她停顿几秒才说了一声“喂”,她以为林寒屿要说关于她结婚的事,但对方却只是交代公事。
“过几天你替我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是让安平继续跟我们合作的关键,你收拾妥当一点,千万别出问题。”
江嘉年不疑有他,肯定地说:“您放心,我会的,只是不知道约在哪里,几点钟,对方的名字是?”她拿着笔打算记录,电话那边林寒屿也的确开始回答。
“三天后下午三点钟,在山涧泉中餐厅,对方的名字……你到了跟他电话联系就好。”
林寒屿没说对方身份,江嘉年有点为难道:“林董,你不说他的名字我不好准备材料,了解不充分的话,也没把握怎么说服对方。”
林寒屿莫名地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和他谈得都已经差不多了,你只要去见见他,简单聊几句就可以了。”语毕,他就挂了电话,搞得江嘉年一头雾水。
但这雾水没持续多久,回家正在洗澡的江嘉年就明白过来了。
该不会是夏经灼的父亲吧。
林寒屿让她去见的人是他?
他们结婚的事夏老先生还不知道呢,如果真是去见他怎么办?
要先和夏经灼说一声吗?可如果要见的人不是他父亲怎么办?
江嘉年为难极了,按理说这是公事儿,即便真是他父亲也要去的,可想到他们父子的关系,他们才刚结婚,她真的不希望因为这事儿惹得两个人不高兴。
那这样吧,到时候看,如果真是夏老先生,她坐下之后就给他发个短信,告知他一声,对话的时候不谈工作就行了,免得给老爷子也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不是他,那她就做自己的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就行了。
打定主意,江嘉年不再发愁,安心洗澡,另一边,夏经灼飞北美,回到国内要次日中午,这会儿他正在检查飞机,看着给飞机加油,手机就在口袋里,却不怎么适合打电话回去打搅,因为有时差。
邢舟站在他身边看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往常会上前开个玩笑,现在却什么心思都没了。
倒是机械师冯晨,看完了螺旋路过这里拍了一下夏经灼的肩膀笑着说:“想你老婆呢?”
夏经灼回神,淡淡:“那么明显?”
冯晨耸肩:“你那明摆着就是在想女人的表情。说起来你结婚够快的啊,都没发现你怎么恋爱,突然就结婚了。哪天叫上你太太跟我一起吃个饭,大伙儿认识一下。”
夏经灼简短微笑:“一定。”
看看,他们关系多好,对话有说有笑的,可不像以前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冷漠爱答不理。
邢舟心里受伤,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头的直接结果就是干什么都不认真,好几次险些出错,夏经灼依次检查过来,皱着眉道:“你还没回归状态?还想上次的事再发生一次?”
邢舟抿唇不语,专心工作,其实他误会了,夏经灼并不是对冯晨才有说有笑,他笑是因为话题提及到了他的婚姻,他这辈子经历的第一件让他有幸福感的事,哪怕刚才说话的是个路人,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笑容。
邢舟现在是记恨夏经灼,然后不管他做什么,在他这里都是别有用心,都是错的。
陈锋在一边看着他们明显相处不和谐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计划通了,他敛起嘴角得逞的笑容,轻轻松松地哼着口哨离开,他的口哨声传到夏经灼耳中,他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陈锋对上他的视线,身子颤了一下,吹口哨的心情立马就没了。
他可没忘了,冯晨和夏经灼这还有他给飞机动手脚的证据,如果真的被他们给揭发出去,邢舟的记恨就会马上消失,说不定还会惭愧和自责,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让那件事发生。
陈锋远远望见林栋,赶紧便追了上去,这样的事还是和有经验的林栋商量一下比较好,591的事虽说是他主谋,但林栋是知情并纵容的态度,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可别想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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