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赵瓜不靠谱!
前面是个少年,十六七岁,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披着雪白的狐裘,若不是眸光冷鸷,偏又能笑的和善暖人,乍一看,还能错以为他是绝色少女。
“来一块。”少年本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看狗娃一步步走近,朝后一勾手,有下人端着点心碟子过来,他随手挑一块递过去。
狗娃走前两步,伸手接过,张嘴就是一口,苏甜软糯,入口即化,是从未尝过地味道,“真甜。”
“有么?吃多了也就那样。”少年拍拍手,不管手上有没有碎渣,肯定都掉了,接着又问,“再来一块?”
“云哥哥,他都要砍我脑袋了,你还请他吃点心。”小姑娘跑过来,抓着她衣服撒娇不依。
少年一脸宠溺,抬手摸摸她小脑袋,“小盆儿,牢里犯人上路前都还有顿饱饭吃,咱们也不能太小气。”
叫“小盆儿”的女孩嘟起小嘴,“他可比那些人坏多了。”
“那是,他惹着咱们的小宝贝儿了。”
“哼!”
少年哄完她,才转回来看狗娃,“我们刚才说哪儿了?哦,想起来了……你要不要再来一块?”
把剩下那些全塞嘴里,三下两下吞下,狗娃抹抹嘴,“我朋友让你抓了?”
“你说外边那个负责放风地傻小子?”少年微笑摇头,“抓他做什么,既不碍事,又不值钱。”
“我也不值钱。”人在矮檐下,狗娃先低头。
“知道,贱命一条。”少年从未否认这点,“但有些事不说清楚,我还真不知道你碍不碍事。”
狗娃突然明白什么,“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少年打出现起,就居高临下,轻描淡写地把控所有节奏,狗娃握在其股掌之间,任他揉捏……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也不该有别的情况。
此刻,面对狗娃的反击,他也只是觉得好笑,“‘怕’这个字用的不够准确,威武如狮子,苍蝇在面前乱飞地时候,大多也是无能为力的,你以为狮子怕了苍蝇么?”
少年出京,一路总有人窥伺在侧,已经烦不胜烦,倘若狗娃也是受他们指使,那砍了他的小脑袋,也不冤。
“你不是一向自诩麒麟之才,不屑于狮虎这等猛兽么,怎么今儿个倒以雄狮自比了?”
少年回头,高头大马上,年岁相仿地少年提枪微笑,“原来是大外甥,看到舅舅不下马行礼,可是违了礼数的。”
钟成不受他这套,“我一身戎甲,奉命在外,只认军阶军令,没有三亲六故,你一无功名在身,二无职印在手,说穿不过一介布衣,本军在前,谁该见礼,是圣贤道理没讲,还是三师未教。”
少年一笑,抱拳拱手,“小民见过将军。”
他这气度令人心折,似这般年纪,便能屈能伸,谈笑置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狗娃都有些小小的佩服,但还是要补刀,“原来咱俩一边大。”
没有苍蝇狮子地差别。
少年可以同钟成展现气度,但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一个贱民的调侃,毕竟不在一个阶级上,“钟将军,这娃儿你可认识?”
如果认识,猜测便真,那么他说过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也不能再说第二次了。
“认识。”钟成对狗娃还有印象,长枪指过去,“你我也真是有缘,走哪儿都能遇见。不过我今日便要返京,如无意外,三五年内不会再来,你想报仇,现在是最后机会,不然我怕你活不到、我再临此地的那天。”
狗娃抬眼看他,“我又打不过你,怎么报仇?”
“至少你可以痛快地死去。”钟成微笑,“不像别人,我杀人从来只是一枪。”
“不先扎两箭么?”狗娃问。
他话外地意思,狗娃暂时不想管,先怼回去再说。
“夺命依旧一枪。”钟成并不觉得弓弩先行有什么不妥,战阵之上,向来如此。敌人百万如此,一个也如此,不挑个数。
“来,先射我两箭。”狗娃挺起胸脯提要求。
钟成嘴角上扬,“杀你不用那么麻烦。”
“嗯,打不过才要。”反正跑掉机会不大,狗娃决定先痛快嘴再说。
“呵。”钟成冷笑,“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就不怕早夭。”
“你要杀我,他也要杀我,我不说话就能不死了?”狗娃看地透彻,指指自己嘴巴,“你把路让开,我就不说话了,以后再见也不说,除非打的过你了。”
“呵,有趣。”钟成笑了,拨转马头让开,“我倒真想看看,你有没有能和我说话的那天。”
狗娃看向在旁看戏的少年。
本来以为钟成在演戏,想撇清与这孩子地关系,看了这番对答,少年基本肯定,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仇的。
而且,依钟成个性,如果不是某些事做的让他不满意,断不会和一个孩子说这许多,要么一枪扎过去,要么掉头就走,总之不会是这种表现。
有人和钟成不对付是好事,但就这么把人放走,不是正好证明他怕钟成,才要借人之手对付,传出去有点丢人哪。
但路还要留一条的,少年笑问,“你见他不说话,你见我该如何?”
厚此薄彼的事情不能做。
“请你吃点心。”狗娃说,也算礼尚往来了。
“呵。”少年笑了,“你知道点心多贵?你买的起么?”
“再见面,我请你。”狗娃根本不提买不买得起,大不了以后躲着他走,见不着,也就不用请。
“好。”少年一口答应,也往旁边让开,“我等着吃你的点心。”
狗娃怕他们反悔,拔脚就走,路过那下人身边地时候,伸手把余下点心全拿走,“你刚问我还要不要吃,我就拿走了,反正我碰过,你肯定不能再吃。”
说话间,狗娃已经走到巷口,回头咧嘴一笑,陡然加速,瞬间跑没了影儿。
“穷山恶水出刁民。”少年笑骂。
“这么大点孩子,敢向我丢斧头,你可别太小瞧了他。”钟成善意提醒。
少年望着他,“既然如此,你还放他走?我想他将来用来跟你说话的,肯定不是嘴,而是斧头。”
“那又如何?”钟成不以为意,“无论他用什么说话,在我这里,下场都一样。倒是你,弱不禁风的,真挨不了一斧头。”
“你这算关心长辈么?”少年笑问。
“你还是这般无聊。”钟成转去看那小女孩,“小盆儿,你在想什么?”
小姑娘咬着手指回神,“那坏蛋怎么谁都敢惹?”
“无知则无畏,不要过多去想。乡野小民,怕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代表了什么。”少年说到这里,洒然一笑,“这么一说,刚刚倒是我着相了,竟跟一个无所谓的人动了火气,不应该不应该,回去得多吃两块点心。”
“云哥哥也是为了我嘛。”小盆儿娇嗔一声,又歪头去看巷口那边,“怎么我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那个坏蛋。”
“你说这个,他的脸部轮廓跟你哥小时候有点像,但你哥可没这么痞,一眼分的出。”少年随口说着,又盯上钟成,“话说,你俩什么仇?”
钟成提了提枪,“我捅了他家长辈,人头已经入库了。”
“那可真是不共戴天了。”少年转头看向巷口,“真想看看他成长起来的样子。”
“他多半没那个机会了。”钟成看向小盆儿,“山阳毕竟是周家的地盘。”
听话听音,少年诧异,“他还惹了周家?”
“那倒没有,但他曾跟镇北军同行,周家奈何不得我,还奈何不得他么?”钟成看看少年,“我出来拦一下,其实就想知道他能在周家眼皮底下活多久。”
“原来你和我一样无聊。”少年可不关心这样的话题,“说起周家,前两天你带兵踹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是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带兵吓唬人,和带兵踹门是两回事,你看事一向严谨,怎么能凭空诬指?”钟成一笑,“有人胆子比孩子还小,也能怪我了?”
少年不与他争辩,“希望皇上能接受你得说辞。”
“我帮镇国将军府拿东西,你猜皇上会不会问?”钟成相当笃定。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少年也认可了他的判断,“不过你再怎么用心,镇南镇国两家也成不了亲家。”
“我与小宁乃兄妹之情,偏你们会多想。”钟成撇清了关系。
“我多想没事,重要的是别多想,多想无益。”钟成摸摸小盆儿的脑袋,“关宁是注定要给咱们小宝贝做嫂子的。”
“哦?”钟成不屑撇嘴,“我怎么听说尚书大人、千方百计要退婚呢,为了这桩已经没有任何好处的婚事,什么下三滥招数都使出来了。”
“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少年淡淡一笑,“你离京太久了。”
不过一年而已!
钟成冷眼看去,“但我所知,时局未变。”
“的确。”少年同意他的判断,“但有一个人的身份被确定了。”
钟成眉头一挑,“谁?”
“当年庆安寺前为周复批语地是……”少年特意顿了顿,让一切更有仪式感,“……龙虎山天师府玉玄真人。”
真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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