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海,香如雾。
云霞浸染,余晖衬映。
桂花林中,三三两两的人,缓步走动,喁喁细谈,显得和谐无比。
先前是有些不愉快,被当贼一样盘问,即便普通人也不会高兴,何况他们这样的身份。
同样是因为不同寻常的身份,当闹事者自觉地离去,主人又给予尊重,适当表达歉意后,他们都要拿出豁达心胸来回应,不管心里还有没有东西仍旧没有抹去,面上都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并配合着把“赏桂”这一初衷,圆满落幕。
赏完花,还有野味宴,聚会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样才能告诉大家,这是一次成功的活动。
彼此都是要给面子的,倘若先行离去,反倒显得小家子气,来日你家发生同样或类似的事,别人也能效仿。
最最要紧一点,为那样的人动气,不值得。而值得的那个人,不也若无其事地留下来了。
不知不觉,陈槐走到了七皇子身边,请安寒暄,几句之后,才不经意把目光投向不远处,语气诧异,“殿下觉得,今天的事情,真是无风起浪吗?”
李胤往那边看看,花树下,关宁与钟成小声说着什么,关于两人的传说,京城一向很多,他也听过,经过今天这事,两相印证,无非更信一点而已。
“武人行事,总是要粗糙一些,任性一些,但有规矩管着,不会太出格,无伤大雅之事,不用太较真。”
“殿下风度,令人心折。”
皇子都表示不会计较今天发生的事情,陈槐当然要有样学样,不然不是要让人看轻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差不多的剧情也在上演,只是人物换成了李祥和江进。
两人是怎么碰到一起,又说了哪些废话,乏善可陈,但到最后,肯定要落在今天的事情上。
江进先提起来,“殿下,总觉得的今天是代人受过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自然落在那对“璧人”身上。
李祥倒没去看,而是笑着歪了歪嘴,目光从他头顶扫过,有些不怎么正经地说,“最委屈的那个又不是你。”
简单一句话,把好几个人都调侃了,揶揄不屑,也同时表明了他对这事的态度——我就是看热闹的。
实话实说,层次可不高,连江进都感觉不可思议,毕竟他以往给人的印象,可不是这种狭隘不入流,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漏了本性。
不管是哪种情况,话实实在在说了,江进也听到了,只能捏着鼻子陪着往下走了两句,然后找机会溜掉了。
李祥似乎知道他会去找谁,视线便躲着他走,但另一边那对儿,时不时要望上一眼,观察不出特别的东西,只能在心底暗暗感慨一声:倒是有趣的开始。
想让大家都平静下来,不去怪言乱语,自己就得坦坦荡荡、若无其事,所以钟成并不忌讳与关宁独处,哪怕容宪公主就在不远处,时时往这边扫一眼,或无意,或漫不经心。
两人就要成亲了,无论心里装着的是什么,这都是即将到来的结合。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说,两人关系,都要比旁人更亲近才对。
但正因如此,容宪公主此时反倒不好贴上前,把这份亲密关系提前展示给大家看。她是公主,皇帝女儿,不能那么不矜持。
钟成不亲近她,也多少能说的过去,别人是客,她是未来的女主人,若要招呼,当然是客人优先。她为此不快,胸襟就显得不够大,配不上身份,配不上将军夫人的头衔。
但她是真的看不惯两个人在一起,旁若无人,这和身份地位无关,只因她是一个女人。
钟慧能感受到她的神思不属,神经再大条,也不会在这时叽叽喳喳,只在心里咒怨哥哥:知道你喜欢谁,但也要看场合的嘛!你这样,让人家怎么帮你圆嘛!可恶!坏蛋!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钟成现在想说的,并不是她想的那些,“我只能这样处理。”
“很正确。”关宁语声淡淡,易地而处,她也不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控。除非战阵之上,否则她比任何人都讲规矩,都说利害。
“你这样说,愚兄就安心了。”钟成果然有松口气的感觉,“但那两个人不得不防,都是小人。”
“那是他的事。”关宁并不觉得,有谁会直接对她下手,那是得不偿失的愚蠢举动,“倒是兄长这边要注意些,有些东西,总会有人看出来。”
钟成知道是谁放了冷箭,她也知道。那些箭是钟家培养子弟用的,箭杆上都刻有花纹,看似一样,但细微处是有不同的。
简单来说,同样的花纹在不同的地方,缺了类似的一笔,目的是保证子弟的成绩不会出现偏差,谁猎到东西就是谁猎到的,谁射中谁脱靶,一目了然。
这些,关宁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所以检查箭枝时,周复是不是在无事生非,她已经清清楚楚。不说,是不想把事情搞大,弄的大家下不来台。
她是无法一刀杀了那两个人的,那么,不如不知道。
或许是出自对她的了解,又或者出于自身考虑,钟成提也没提这事,让某人无事生非的印象既成事实,她也没说什么,就目前来说,某人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差点被射杀,于她而言,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他口口声声自称“外人”,她成全他,心里上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至于跟容宪公主的说法,一是他真的很“贱”,二是不想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两件事,保家,卫国!
再多,她心里装不下。
而对钟成来说,得到她的谅解足够了,其它,无足挂怀,也就有心情问别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他视线扫过去时,那边也正好看过来,对接在一起,那边有些慌乱,忙转了头,捻弄鬓边的秀发。
恰巧把一切看在眼里,关宁唇角抹出笑意,只可惜谁也看不到,“嫂子很好,兄长该过去陪陪人家,大婚之前,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她说的诚恳,钟成却未挪动一步。
陇上月。
一座花楼的名字,据扈云所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温柔乡,姑娘质量之高,真正做到了海纳百川,简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正常需求,都能在这里得到满足。
不正常的,得加钱。
二楼雅阁,可以清楚看到楼下舞台的风景,以扈云身份,自然是最佳位置,可以一览无遗。
两人身边有酒有肉,却无风无月,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喝花酒的,扈云还抱怨,“不用替我省钱。”
周复捻着花生米,饶有兴趣地望着下面,“你不是说有花魁献艺么。”
“两码事。”扈云也望了一眼,“花魁可以看,红袖添香也不用省嘛。”
周复转回来看他,“还没得手?”
“庸俗!”扈云鄙视,“美好的事物是用来欣赏的,不要拿肮脏的念头去亵渎。”
“果然。”周复点点头,把花生米丢嘴里。
“你这人太讨人嫌。”扈云摇头叹息,“怪不得陈槐他们要对付你。”
周复哼一声,“谁认得陈槐是谁。”
他被惦记被算计,真和他关系不大,只是旁人权衡下,选择捡软的捏的结果。
“你的手下败将。”扈云这样理解,毕竟在关宁的婚事上,眼前这货是最后的赢家,他是早就有所预料。
但能像他这般早有预见的,可着整座京城数,也数不出几个来,毕竟是几年前就布的局了,皇上老爷子干别的不行,做这个还算拿手。
周复呵呵一笑,“说的就像我赢了他们一样。”
如果这事上真有胜利一说,他也是被迫拿到手,人家强塞他手里,他不接都不行,刀都架脖子上了……哪有半点成就感?
“赢得不觉得赢,输的不知道输在哪儿,你们之间不闹出点事来,反倒不正常。”扈云笑了笑,“就不问问我,到底是怎么知道是他们的。”
周复摇头,“问来做什么?”
反正没人收拾他们。
“箭杆上的花纹是不一样的。”他不想听,但扈云一定得说,不为别的,就是让他清楚一件事——钟成关宁肯定也知道。
他或许早就清楚这点,但他清楚是一回事,有没有人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这颗钉子得楔一楔,不然这一整天跑来跑去,信誉都搭上,图什么?
“你看的倒仔细。”周复看看他,突然说一句,“那支箭是迎面射来的。”
“你看到他们了?”扈云问出口,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更重要的事,“你故意摔坑里的!”
周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端起酒杯滋溜一口,问,“花魁什么时候出来?”
娘的!原来最能装的是你!
扈云心里不太平衡,也灌了口酒,结果喝太急,呛了出来,等缓过这口,思路也清晰了,怒气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利益。
“钟成那小子一向自命不凡,若知道被耍,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干掉我的多了。”周复无所谓,再多一个也就那样。
扈云自然不是想威胁他,所以问,“你不怕他?”
“为什么要怕?”
“你打的过他?”
“打不过。”
“自信从何而来?”
“难道我还跑不过了?”
“……”
这显然不是扈云想要的答案,一支箭迎面射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躲得开,至少一个杂货铺的小老板做不到。
他也相信,这些年这个小老板不会闲着,倘若其能有一定的能力,不用过于出众,他也可以考虑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可这家伙的语气态度,显然没这方面的考虑。
“我都请你喝花酒了,你能不能说句实话。”
“那就是花魁吧,真挺好看的。”如他所愿,周复真说了一句,刚刚登台的女子,模样是真的好看。
扈云却感觉花了冤枉钱,台上那个,不是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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