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呦,还真让那几个小妖精说对了,外边果然有人了。”
周复打酒楼出来不久,就听到酸唧唧地动静,转头看去,鱼九娘倚在门框上,手里抓把瓜子在嗑,瞧他看过来,噗一下就把瓜子皮吐他脸上。
周复抬手抹下去,“要不你上楼揪着她头发打一架?”
呼,一把瓜子飞过来,鱼九娘杏眼含怨,“你倒舍得我。”
周复抓住两颗瓜子,丢嘴里嗑,“别怕,我偷偷帮你。”
“稀罕。”鱼九娘嘴一撇,缓步走过来,“回去吧,别转了,明明有更好的路等着你。”
周复打个呵欠,“你愿意看我变成一个你都不认识的人么?”
不愿想象那是怎样的残酷,鱼九娘沉默。
周复拉住她手,“那就陪我走会儿吧。”
鱼九娘刚要点头,远处突然一阵人仰马翻,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让开!”
周复拉着她急退两步,退到酒楼门口,刚站稳那些人就跑近了,有追有逃,在前面惶急逃命的是刚刚酒楼见过的楞头青年,后面追他的应该是府兵。
“靖王府的人。”鱼九娘在他耳边小声道。
周复点头,眼瞅着那青年打眼前冲过去,几乎眨眼间,后边追兵打马过去,估计把人抓住只是片刻间的事情,于是屈指一弹。
叽里咕噜咣……
急追的马儿突然失蹄,翻倒在地,骑士摔的很惨,还撞翻了很多摊子,后面追兵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收不住腿脚,叮叮咣咣一通乱撞,摔了一地,也就几个机灵的及时跳开,没落那么惨,但再要追人就有些费力了。
已经跑远的青年回头望了一眼,三跳两跳,消失在人群中。
“走吧。”周复拉着鱼九娘从另一边离开。
楼上,芸瑶扒着窗户探头,眸光闪烁不定……
赵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另一边绕回营房,进屋就喊,“五叔,不好了,虎叔让衙门的人抓走了。”
啪!
赵震甩手就是一巴掌,抽的赵瓜眼冒金星,他却不敢有半点怨言,抬手捂住脸,“五叔……”
赵震虎目生威,“我说没说过不许出营?”
赵瓜头垂下去,是他少年心性耐不住,顶风出营,才会连累虎叔被抓走,错就是错,没什么可说,但是,“您得救虎叔啊!”
那是一奶同胞,赵震不比他着急,但人不是说救就能救的,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找少将军……你老实待着,再乱跑打断你腿。”
赵瓜现在哪里还敢乱跑,颓然坐下。
赵震看他一眼,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叹口气出去了,还是得尽快把兄长救出来才行……京城的衙门口吃人呐!
其时,镇南将军府,钟成正问樊稻,“查的如何了?”
昨天鹰啸营与京兆府起了冲突,还把人家的人揍了,其实算不得大事,手下人都是打南边过来,平时在山里野惯了,进到繁华帝都难免不适应,与地方磕磕绊绊很正常,不出事反而不正常。
所以他听说后也不过简单询问几句,想着心中有数也就够了,以后约束着点,等回去南边一切便回归正轨,毕竟不可能长留这边。
谁想一问问出事来了,那几个惹事的兵卒也一头雾水,说是买了东西回来,那些捕快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他们了,非要问药材打哪儿来的,这不废话么,当然是打药材铺子买的。
然后那些人就又问买了做什么,听着就更不像话了,买药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治病疗伤!
他们为了驰援京师,星夜兼程不说,到了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投入了战斗,死了不知多少弟兄,伤的就更多,这帮家伙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无事生非,所有人都火了,就把那几个当差的给揍了。
事实如此,他们理直气壮,钟成也确定不假,想证明实在是太简单了,街上问一问,药材铺子查一查,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只是问到京兆府的时候,传回的消息就让钟成接受不了了,竟然是为了一宗劫盗案,他的飞羽军成了怀疑对象,这一下可算戳到了他的逆鳞,当即就让樊稻彻查此事。
打胡人突袭,钟成就忙来忙去,至今还没能真正松快下来,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一些讯息就自动忽略了,尤其那些跟他无关的,也就不知道这桩药材劫盗案。
樊稻本来也不知道,这一查可了不得,涉及的人可是太多太有份量了,“已经查清了,是陈国公府丢了十多车药材,大多都是治疗外伤内淤、调气生血的,以现在的市价来说……价值连城。”
钟成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静静听他说。
“据传言,那批药材的真正主人是靖王殿下。”樊稻又停顿一下,给自家将军消化的时间,见他没任何反应,便继续道,“劫盗犯手段高绝,竟是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刑部那个金目神猿看过现场也一筹莫展,只是判断为方便劫盗,有人私设过关卡,后经京兆府一查,那些劫盗犯冒充的是咱们飞羽军。”
“混蛋!”钟成爆粗口。
樊稻极少看到,“是,那帮劫盗犯确实混蛋。”
“我说京兆府!”钟成冷着一张脸,“随便一查就能清楚,偏偏闹出这样的事情,还不是瞧不起我那些将士……混蛋至极!”
将军发火了,樊稻不知从何劝起,只能说,“后面有那些牵扯,事情大概还不算完。”
“本来就没完。”钟成原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那批药材现在何处?”
他想的是把药材攥手里,然后丢那些人脸上去,看他们疼不疼。
结果樊稻摇头,“下落不明。”
钟成眉头一皱,“现在也只有京城能消耗那么大批药材,还是紧需,换到别处大概卖不出这个价,那费力劫去做什么?”
樊稻不说话。
钟成眸光一阵闪烁,“咱们营里也缺药?”
樊稻点头,“那十几车药给咱们将将够,有剩余也不会太多……昨天他们出去买药,是几百人凑的钱,也只够几个重伤号用……将军,抚恤银子什么时候能到账?”
“那得问户部那些混蛋!”钟成砰一拳砸桌子上。“真该让胡人收拾他们一顿!”
“将军慎言。”樊稻紧张地左右扫了一眼,这话可是过了,万不可让有心人听了去,自家将军现在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
钟成没往心里去,“禁军那边最近如何?”
樊稻不知将军怎么突然把话题跳这么远,就捡近的说,“据说关统领最近每日都到户部、工部点卯,上午在户部,下午在工部,风雨不误……真说起来,禁军死伤是咱们十几倍,不管是银子还是药材,缺口肯定……”
说到这里,樊稻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望向钟成,“不能吧?!”
“药材不卖……只能是用了。”如此浅显的道理,估计也只有猪想不到了……有的猪是想差了地方……钟成在心里吐槽,然后道,“不要出去说。”
不用叮嘱,樊稻也不是多嘴的人,何况是这种事,但将军嘱咐了,他就“嗯”一声,但仍然难信,“关统领不是那种人。”
“但她身边有那种人。”钟成又锤桌子一下,“混蛋,早晚害了吾妹。”
樊稻想到那个人,嘴角也是直拉扯……那真是一个不管干出什么事都不让人意外的人。
钟成正在气头上,一时无话,过得一会儿,有管事的匆匆来报,营里来人了,看模样挺着急的,问要不要带进来。
不啻是火上浇油,钟成又是砰一下捶桌子上,“说过多少次了!营里来人不许阻拦!来来回回弄些虚礼,耽搁多少工夫!”
那管事的见少将军发怒,屁都没敢放,溜溜往外跑。
“回来!”钟成叫住他,管事的苦着张脸转回身,不晓得又要挨什么骂,“该干嘛干嘛去,我自己过去问。”
说话间,钟成大步奔行,转眼走到他前面去了,管事的擦擦额头冷汗,暗道一声侥幸,慌忙去往相反的方向。
赵震焦急地在将军府前走来走去,少将军一出来赶忙迎上去,“将军,衙差带着府兵抓走了咱们的人,您想想办法吧。”
“府兵?”钟成眉头一皱。
“肯定不是禁军与巡城卫。”赵震也怕自己猜错了。
钟成点点头,“还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赵震忙点头,“除此之外,咱们跟他们没交集……您看?”
“樊稻。”钟成喊了一声。
樊稻赶紧到前边来,“末将在。”
“即刻回营整备队伍,刀马出,弓弩备。”钟成直接下令。
樊稻唬了一跳,在京城动刀兵,那是要造反啊,“将军……”
“接不接令!”
“诺!”
樊稻应声。
钟成转向赵震,“你先随樊稻回去,等我消息。”
赵震也惊的不行,木木地点了点头。
钟成却不管他们怎么想,转头冲府里喊,“钟武,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
樊稻、赵震面面相觑,真要搞这么大?
不大会儿工夫,下人牵马出来,钟成一抓缰绳翻身上去,打马就往皇城方向去了。
靖王是吧,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坐上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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