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半月时光眨眼而过,匆匆匆匆,没跟任何人商量。
对于许多人而言,要做的事情就摆在那里,按部就班便是,生活不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看不到惊喜,也从不盼望惊喜,普通人的日子大抵如此。
是普通人,不是穷人,很多有钱人生活其实也差不多,无非内容不同,但一样是在反反复复的一遍遍重复。
可能是习惯了,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有人是过不了这种生活的,没事都要找点事来做,扈云是其中典型,尤其当听到一条消息后,啪一下把茶杯砸地上,“真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青珏见主子好像要疯,忙低了头,不敢多看。
扈云也是郁闷,矿上出了点事情,他过去看了看,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够赶,但还是错过了一场大戏,一场由他开场,情节发展却不按他所想并越来越热闹的大戏,落幕不知什么时候,又是什么结局,单看眼前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越想越头疼,最后忍不住骂声,“李胤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屎么!如果只会用下半身思考,还想储位,简直做梦!”
这话青珏都不敢听,忙把耳朵都捂住了。
“放下来放下来。”扈云比划两下,等他手垂下去,“那混蛋最近在做什么?看热闹乐疯了吧。”
青珏回,“周公子大概也乐不出来。”
“哦?”扈云脸色变得好看起来,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心情瞬间就能变得好起来。“他怎么了?”
青珏回道,“小的也是听说,关统领在御前陈述周公子送令之功,奏请陛下论功行赏,陛下已经允准,嘉奖的旨意不日就会下来。”
“关宁是想祸水东引?”扈云想了想,“不对,多半是望夫成龙,听说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圆房,这次那混蛋表现出色,姑娘动心也好,认命也罢,将错就错的过下去,倒是合情合理。”
扈云越想越对,最后一拍大腿,“不行,我得过去祝贺他……青珏,随便拿个礼品匣子,咱们走。”
您真的不怕被打?
主人兴致勃勃地去看热闹,青珏是拦不住的,只能是准备礼物,安排马车,助纣为虐。
与他相比,钟成就要厚道多了,关宁奏事时他也在,那种急切想把某人赶出府的心情,钟成看的真真的,所以还在旁边帮帮腔,当然,他是不会直接夸那个让他厌恶的家伙,而是着重说了镇北军于战事的贡献,尤其出现的时机,那是妙到毫巅。
晚了,京城失守,胡人铁骑入城,一番烧杀抢掠后,即便夺回也是元气大伤。早了,胡人兵力集中,不至于那么分散,很难分割切破。只有正当时,才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战果,杀的胡人溃不成军。
其中某人半点功劳也没,但虎符调令是他送到的,如此大功,分润一些也是应该的……算是间接帮忙。
但顺帝那么痛快答应,也不仅仅是看他们两人面子,单纯觉得某人是时候走到台前了,不用太耀眼,所有人看的到就行,那么他的一举一动就都有人帮忙盯着,仅此而已。
除了此事,有关与靖王斗气之事,钟成则选择放到一边搁置起来,既然靖王更爱美人,他也没必要搅扰,夺嫡这种事,他一向没兴趣,有那时间还不如撺掇陛下出兵,无论是报复胡人,还是征讨东海,他都愿意领兵出征,疆场才是属于他的天地。
之所以把东海提出来,盖因城内奸细暗桩多来自那里,刑部抓了那么些人,并不全是错抓,更不能个个铮铮铁骨,当然会招出些东西来,有些还是蛮有份量的,起码要动刀兵,不至于师出无名。
只是可惜了,一提到这种事情,顺帝就只有一句——搁置再议。
钟成为此心烦,更不会去管那位王爷又做了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李胤一直在温柔乡里流连不出,还真没做什么其它事,顶多也就和一班朋友聚会,吟风弄月,聊天打屁,关于与钟成的耿介,倒也不是他忘了,而是清楚知道,亲随被杀无论如何也赖不到钟成头上,父皇问起,多半还要怀疑他的用心,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开始抓着不放,也只是一口心气难出,既然得了美人,自然也就消了,但这不代表他与钟成就能和解了,以后肯定是要还以颜色的,但那要看时机,现在绝对不行。
回头说扈云,他本来是想去看某人笑话的,马车行在街上,轻飘飘一句话就毁掉了他即将到手的快乐。
“那是扈云哥哥的车么?”
小郡主麦芽在街上转,可能是坐过的缘故,不小心认出来,小手一指,包包头一扭,粉团团煞是可爱。
单单是她自己,扈云还能装着没看见,赶车过去,可麦宏也在旁边……也是,以小郡主的智商,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走,的确不能放她一个人出来。
关于麦家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可说的,针对某人的计划本已在安排中,但胡人的到来让一切停滞,满城上下都在抗胡,谁能在这时候生事?那不是自找不自在。
后来胡人退去,镇北军、禁军战绩彪炳,某人也在其中书写了一笔,这时旧事重提,时势都已不再,非智者所为,于是趁大家不注意,自己也装着忘了,但这个仇还在,迟早要报的。
这些都与麦芽无关,她的世界里装不下这么多算计,他只是看到了喜欢的马车,叫住了不太讨厌的人,一起走一走玩一玩,就已经很好啦。
扈云挺无奈的,但跟这样的小丫头什么也说不清楚,只能是陪着他到处走到处逛。
于是,周复看了他的笑话,所谓报应不爽,不过如此。
麦芽是个贪吃鬼,看到街边卖糖人的,眼睛就挪不开了,但她教养很好,绝不会要嘴吃,静静站在摊子旁边,手指压着嘴角不停咽口水。
扈云看着好笑,故意逗她,“要买么?”
小姑娘眼睛眨眨不说话,心说你还要人家表现的多明显。
扈云就当没看见,“不想要?”
小姑娘咬唇唇,不说话。
“看来是真不喜欢。”扈云抬脚要走,发现走不了了。
小姑娘抓着他衣角,小声说,“要……”
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如果不是扈云还年轻,根本听不到,哈哈一乐,“老板,来三个。”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糖人是麦芽自己挑的,都是小动物,一只兔子,一头狗熊,还有一条狗……扈云却觉得那是只狼,纳闷小姑娘口怎么那么重,明明还有金鱼什么的,挑熊和狼做什么。
麦芽想法很单纯,拿着糖人也舍不得吃,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小嘴巴说出来的话差点让扈云一头栽地上去,“这个是麦芽,这个是扈云哥哥……”
麦芽当然是小白兔,可扈云哥哥竟然是大狗熊,让人难以接受,哪怕是大灰狼也好啊,狗熊多笨多傻,他哪里像狗熊?有这么玉树临风的狗熊吗?
“扈云哥哥为啥是狗熊?”
不问清楚今晚是睡不着的。
麦芽举着狗熊的糖人对着他比了又比,最后说出让人伤心欲绝的话来,“多像啊。”
那么一瞬间,扈云想死的心都有了,青珏还在后面偷偷笑,他回头瞪一眼,青珏忙低头,但两个肩膀还是不停颤,傻子都知道他现在根本停不下来。
麦宏忍着笑,“芽儿,别跟你扈云哥哥开玩笑。”
“啊?”麦芽根本听不懂。
麦宏摁着小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扈云摸摸鼻子,也认了,跟这样一个小丫头又怎么气的起来?
他们都不说话,麦芽又专注地去看糖人,越看越喜欢,看着看着感觉不对,偏头一看,有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小女孩一直跟着看,眼睛圆圆,衣服破烂,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糖人,不知道已经跟了多远了。
“你也喜欢糖人?”
小女孩愣了愣,点点头。
“我叫扈云哥哥给你也买一个。”麦芽还是挺大方的,虽然是慷人之慨,小脑袋扭过来,刚喊了一声“扈云哥哥”,就觉手里一空,再转回头来,小糖兔子已经不见了,被小女孩抓在手里飞快远去。
“还给我,那是我!”小姑娘撒腿就追。
扈云与麦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兄弟,你上!
最后还是扈云输了,拔腿追上去,麦宏倒不是不心疼妹子,是机会难得,怎么也得给妹子多争取一点。
按说一个七八岁小女孩,青珏三两步就能追上,但这事不该他表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只要盯着别出事就行,顺便欣赏那个……嗯,自家主人跑的光芒万丈。
扈云总比麦芽跑的快,已经追了过去,正飞速缩短与小女孩的距离,小女孩仗着身体灵活,飞快逃窜,但在大街上无处可逃,耳听着后面呼呼追近,张嘴在糖人上咬了一口,嘎嘣,一只兔头就没了,跟着扬手往后一扔,“还你!”
糖人飞落下来,扈云伸手去接,身体半仰,脚下却不知道踩到什么,糖人是接住了,但人却摔了,咣一声,四仰八叉。
眼前金星乱闪,恍惚间一张讨厌的脸出现,脸上带笑,幸灾乐祸的样子。
“哎呦,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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