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但说无妨
西暖阁中，已经摆上冰盆了。
永顺帝半靠在软榻上，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享受着几个貌美宫婢的垂肩揉腿伺候。
福公公进来禀完贵妃娘娘到了，永顺帝合上奏折，挥挥手，待那几个貌美的宫婢退下后，才道了声‘进来’。
顾乔目送着那几个貌美宫婢走了足足十余步，方才收回目光，扶着林嬷嬷的手，进到西暖阁。
“臣妾见过皇上。”顾乔双手交握于腰侧，盈盈浅拜。
“爱妃快快请起。”永顺帝朝她伸手。顾乔面含娇羞的起身，将手交到他的掌心，借着力道坐到他身旁的同时，身子也跟着歪了过去，“爱妃怎么没在镇北王府多留些时辰？”
顾乔仰头，面带着几分委屈，“臣妾也想多留些时辰，只是母亲不让。”
永顺帝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顾乔往永顺帝怀中挪了挪，“青阳去天山，身边就只跟了个青霜。我提议再遣两个婢女前去照顾，母亲便以我别有用心为由给拒绝了。皇上，臣妾待青阳，一向如待亲生的女儿般，从未有过任何私心。母亲此言，无异于是在诛臣妾的心，叫臣妾如何还能再留下？”
永顺帝拍拍她的肩膀，“老夫人当真如此说？”
“臣妾知道，母亲是因为青阳至今都还昏迷不醒，担忧之下方才如此说的。臣妾能理解，只是心中难受，也是真的。”
顾乔握向永顺帝的手，永顺帝反握住她，轻轻捏了捏，宽慰道：“安平郡主去天山已经一月有余，至今都还没有醒吗？”
顾乔点头，“母亲给臣妾看了青霜昨日才送回来的书信，信上的确是说，青阳自打进了药阁八重殿后，便再未出来，连同天一道长，也未出来。皇上，药阁八重殿是什么地方？很严重吗？”
“药阁八重殿？”永顺帝握着她手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爱妃没有看错，那信上写的的确是药阁八重殿？”
顾乔点头，表示她是看了好几遍，绝不会出错。
永顺帝神色肃穆了些，“朕记得安平郡主不过是走火入魔，去天山的路上又受了些伤，怎的会这般严重？”
“皇上，”顾乔从永顺帝怀中出来，面带疑色的追问，“那药阁八重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还望皇上如实告知臣妾。”“药阁八重殿呀……”永顺帝倒也没有隐瞒，如实的跟顾乔说了。
顾乔听后，双手掩面，眼泪如雨，刷刷而落，“难怪、难怪母亲会那般急言厉色，原来、原来青阳她……皇上，臣妾想再次回府去看望母亲，还望皇上恩准。”
“爱妃莫急，”永顺帝靠着软榻没动，“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你此翻再去，恐老夫人误会更深。”
“可……”
“朕还未用膳，爱妃就留下来陪朕吧。”永顺帝截断了她的话。
顾乔抽出绢帕，轻试去眼角的泪意后，起身上前扶住永顺帝的胳膊，两人一道坐到了用膳的矮几前。饭菜端上来，刚刚摆到桌上，小林子脚步匆匆来到西暖阁，站在门口轻唤了两声福公公。福公公面色一沉，向永顺帝拱手请旨后，快步出去，未等小林子开口，便先将他训斥了一顿。小林子点头哈腰的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等福公公发泄完后，他才开口，“师父，贵妃娘娘从镇北王府离开后，顾老夫人吐血昏倒了。”
福公公面色一敛，左右看了两眼后，上前两步，压着嗓子，“你确定是贵妃娘娘离开后，顾老夫人才吐血昏倒的？”
小林子挠挠脑袋，不确定道：“奴才收到的消息是，贵妃娘娘还未出镇北王府，顾老夫人便吐血昏过去了。只是，只是奴才以为，若真如此，贵妃娘娘怎可能不留下来照顾顾老夫人，反而回了宫，是以……”
“是以，你便擅自作主，改了话头？”福公公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咱家都是怎么教你的？”
“师父教奴才，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师父，奴才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小林子赶紧抱头认错。
福公公又训斥了他两句后，才放他走了。暗吸两口气，又左右看了一眼后，福公公回了西暖阁。
“什么事？”永顺帝问。
福公公看一眼顾乔，恭谨道：“刚刚收到的消息，顾老夫人吐血昏过去了。”
顾乔手中的汤匙滑落到地，砰一声脆响后，断成了几截，“皇上，请皇上允臣妾出宫看望母亲。”
“老夫人昏倒，可宣过太医了？”永顺帝扫一眼地面的那几截断瓷，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福公公应道：“已经宣过了。”
永顺帝‘嗯’一声，看向跪倒在地，眼泪横流的顾乔，“老夫人昏倒，身边没有亲近之人照顾，爱妃理应去多多陪伴。”
“谢皇上。”顾乔感激。
永顺帝又扫了眼那几截断瓷，“朕听说，顾六小姐已经回京了？”顾乔低垂着的眼底，暗光浮动了两下，“臣妾也是刚得到消息，琳琅的确已经回了京城。”
永顺帝似乎就是顺嘴提这么一句，之后便没有再说。让福公公到私库中挑了支百年人参与几盒灵芝，让顾乔带回去给顾老夫人。顾乔谢恩出来，望了眼天顶的太阳，又回望一眼养心殿，待回到长乐宫中，方才道：“顾琳琅在哪里？立即将她找到，一会儿随本宫回镇北王府！”
“娘娘，”自从桂嬷嬷被打发去了浣衣局后，林嬷嬷伺候顾乔之时，便比往常要谨慎许多。但听到她如此的吩咐，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娘娘，那六小姐早些时候跪到镇北王府门前，是被老夫人给赶走的。这般冒然将人带进王府，恐怕……”
“恐怕什么？”顾乔问。
林嬷嬷跪到地上请罪，不敢再言。
顾乔坐到椅子中，淡然的看着她，“你但说无妨。”林嬷嬷分辨不清她话中的真假，不由暗暗后悔自个的冒失。捏了捏衣袖，林嬷嬷斟酌着言语，“恐怕会惹老夫人不喜。”
顾乔看着林嬷嬷谨慎不敢多言的面孔，眼底隐晦的划过两道冷光，“大哥远在边关，青阳又生死不明，母亲身边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吴氏是好，但她终归是外人，哪有琳琅来得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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