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铃铛声响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回头,等着天一道长继续往下说。
天一道长并不多言,手掌翻开,一枚红线所束的铃铛呈出掌心,将之递向容铮,道:“铃铛之中,收集了安平郡主的气息。千丈之内,必有响铃。系上它,你就可以去找寻安平郡主了。”
“青阳在这万丈悬崖之下做什么?”容铮接过铃铛,系在腰间的同时,追问。
天一道长迈步,走出平台,却并未掉落悬崖,而是如履平地,“安平郡主心脉受损,可活命,却只能做一个废人,她不甘,所以下到悬崖中,寻她的出路去了。你要见她,若有缘,或许下去就能见到。若无缘,或许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见到。”
“悬崖下,是千山,是万水,是穷山,是恶水,是你平生所见一切,亦是你心中所化世界。你只要下去,就是走入另一方世界,在那一方世界里,即便你寻不到安平郡主,也能觅到一番大造化。只是,大造化就代表着大危机,你还想去吗?”
“还请道长告知下去的路。”容铮恭谨。
天一道长掐诀,在铃铛中打入了两道元气后,佛尘一挥,容铮毫无准备的跌落下悬崖。同顾青阳一样,天一道长等候稍久,不见有声音传上来,他点点头,离开了十重殿。
……
顾青阳还在峡谷中,她一直沿着溪流往前。
走了大概两日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一直在往前,却又一直在原地。
她又被阵法给困住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没有再走弯路。静下心来,守候着那一丝的不同。与树林不同,这次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和溪水,是以,在守候了整整七日,方才让顾青阳寻到一次机会,又用了整整五日,才破了阵。
破阵之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下来,将上次的阵和这次的阵,相互结合、印证,寻出不同,又试着融合。
她在学习阵法。
顾青阳骨子里带着些偏执,认定的事,那是一定要走到最后的。
她没有基础,但没有关系,她可以慢慢的摸索。
无人教,也没有关系,这里除了她,再没有旁人,她可以承随便的试验。
就这样,一直失败,一直总结经验,再一直失败,再总结经验,用了两个多月,她终于将两个阵法吃透,并能因地制宜的布置出类似的阵法出来了。
这片峡谷,似乎就是一个阵法聚集地。
由浅即深。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青阳遇到的阵法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复杂。同时,也让她越来越兴奋,甚至生出一种,她想要永远住在这里,日日与阵法为伴的想法来。
她在这边破阵,与她相隔不知多少里之外的另一片深山之中,容铮颇有狼狈的藏身于一棵老树枝桠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树下,上百只灰狼群聚,对着树梢仰头嚎叫。
叫了半晌,眼见容铮不下树,群狼开始撞树。
容铮大惊失色,只得如一只猴子般,在各个树之间来回窜逃。然,他运气着实不好,窜了没有小半个时辰,狼没有少,却惊醒了盘踞于某棵树上的毒蛇。
狼不能上树,但蛇可以。
群蛇攻击,他只能下到地上,与狼斗狠。
狼下死口,他又只能到树上,与蛇周旋。
时间,便在两人一个沉迷阵法,一个急于保命中,一点一点滑向年节。
年节前一个月,莫情伪装成容铮模样,离开京城,前往天山。沿路,遭遇了一重又一重的刺杀,待行到天山之时,莫情身受重伤,幸常平下山为青霜送信,侥幸救了他一命,并将之带回了天山。
容铮重伤昏迷,被带进天山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传回了京城。
各方势力似乎寻到了进入天山的办法,一时之间,天山脚下,每日都会上演无数场的争斗。
这些争斗不论,在容衍和朱子宁的算计下,容璋、容琮的暗中牵制中,容劭开始自顾不暇,暗中隐藏的势力,也在这种自顾不暇中慢慢的显露。
容劭解决这种迫境的办法,一方面是越来越频繁的到镇北王府看望顾老夫人,一方面也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与苏君泠的亲事。另外在暗中,他也不得不将准备给顾青阳的一系列算计,全部收回来,用以自保。
他以容澈之口,将问心是容衍之人透露出来,并借问心,将周正之死也盘算其中。太傅府所有的风雨飘摇,都是从周正之死开始的。如今查出周正的死,与容衍有关,明面虽未撕破脸,但背地里,却已经针尖麦芒。
这些还不算。
容璋、容琮也一个没有逃脱。
两年前,永顺帝给容璋和门下省孟知舟的孙女孟飞燕赐的婚。然,在容劭的暗操之下,容璋倾慕孟春月的事,从坊间流传出来。孟飞燕倾慕容璋,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子,谣言传出伊始,她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是在容璋向她的再**证中,以及名声有损、急于摆脱困境的孟春月也来向她证实清白后,她渐渐信了这些谣言,让人暗查,搜寻到证据后,公然提出了要取消亲事,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对付容琮的办法,更简单。
容琮的母妃是淑妃,淑妃出自御史大夫孔叶。孔叶得罪的人可不少,只要稍事挑唆,就有够容琮忙碌的。
京城在一片混乱中,迎来了年节。
百姓欢天喜地,但皇宫以及各大府邸,都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罗闻愈认了罪,认罪的同时,也认下逢年过节,给太傅府暗送大笔银两的事。太傅府雪上加霜,让远在青州郡安置难民的朱子宁也受到了牵连。太傅府从人人敬仰到现在人人唾骂,难民不服朱子宁调配便罢,还处处为难与谩骂。原本三个月可安置完的事,硬是拖到了年节,也还没有什么进展。
无论心情如何糟糕,但宫宴该办还是得办。
歌舞欢腾,永顺帝却沉着脸,坐下朝臣、家眷个个胆颤心惊。生怕一个失误,以来重罚。
如此这般,在压抑与心惊之中,年节终于完了。
年节过完,已是二月初。
再有一月,就是容劭和苏君泠成亲的大日子。
苏君泠在院中的亭子里一边绣嫁衣,一边听着蝉衣禀报容劭又进了镇北王府的话。
“小姐。”蝉衣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苏君泠温婉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快十年了吧。我对谨王是什么心思,你当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正是奴婢清楚,才为小姐感到不值。”蝉衣道。
“我倾慕他,他若能倾慕我,自然是好的。他不倾慕我,那也是我愿意,谈不上值或不值。”本来这桩亲事,就是她用手段谋算来的。能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便值了。
水滴石能穿,与他朝朝暮暮相伴几十年,她不信,融化不了他。
蝉衣不再劝,上前从她手中拿过嫁衣与针线,“已经午时了,小姐先歇一歇吧。”
苏君泠也有些累了,便没有再固执。接过她送来的茶,浅抿了两口,问道:“四妹呢?已经好些日子未曾看到她了。”
“四小姐近些时日,都与中书侍郎唐大人的嫡长孙女唐小姐在一起玩耍。昨日夜里听四小姐身边的白梅提过,说是今日与唐小姐约好了一道去南苑踏早青呢。”蝉衣道。
苏君泠面上闪过一丝厌恶。
她实在是不愿意承认,她苏君泠会有那样一个无脑愚蠢的妹妹。
中书侍郎唐平,一辈子都碌碌无为,与这样的人家亲近,半分好处谋求不到便罢,必然会反被谋算。也就苏君谣愚蠢,才会上赶着去被人谋算了,“让人注意着她些,别被人卖了,还愚蠢的替人数钱。”
蝉衣应是,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搁到一边的同时,又道:“谢二小姐也在一起。”
苏君泠看过来。
蝉衣便赶紧道,“谢二小姐和唐小姐的关系,一向不错。早些时候,谢二小姐和安平郡主的许多矛盾,还都是唐小姐同御史中丞吴苍的孙女吴承蓉挑唆的。后来,谢二小姐不知怎的,与安平郡主关系越来越亲近后,才与唐小姐疏远了。如今安平郡主在天山生死未知,无人陪谢二小姐玩耍后,她又才与唐小姐亲近起来。奴婢前两日听说,谢二小姐在抱怨,不想再梨山书院念书了,唐小姐还挑唆她退学进海棠书院呢。”
“看来,还有比四妹更愚蠢的。”苏君泠不咸不淡的评置了一句后,话锋一转,“四妹没什么玩伴,既她与唐小姐、谢二小姐亲近,那就让她好好的与她们结交。”
蝉衣再次应是。
京城局势紧绷,十重殿内,却一片安宁。
容铮已经逃离了那一片山脉,又陷入了沼泽之中。
沼泽处处都有机关、有陷阱。
可说每走一步,都要斟酌再三后,再万般小心谨慎。
顾青阳这边,也渐渐变得狼狈起来。
阵分很多种,迷阵、困阵、杀阵等等不一而足。有时候,还是迷阵加杀阵这种综合刑的阵法。稍不注意,就会满身是伤,甚至生死一线。
她心脉受损,在峡谷这半年时间,无曾顾及的情况下,竟慢慢的开始好转。然,在迷阵、困阵、杀阵轮翻伺虐之后,她的心脉再次裂开,那种撕心裂肺,有好几次都将她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春去秋来,转眼间,又一年过去。
三个月前,顾青阳终于走出峡谷,但她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又回头,将她破过的那些阵法,一个一个的复原,再一个一个的破解,再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又重新布置了一翻。
她十四岁了。
从受伤到天山,再到十重殿,她已经离开京城一年零七个月了。
她的身量,比初来天山之时,高了足足有一个半头。仰望头顶的太阳,再遥望远处群山,她的目光逐渐坚定。
离开,是为了变得更好。
出发。
顾青阳走出峡谷,朝着远处的群山走去。
叮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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