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魔城
“老弟？怎么回事！”
陈瑜风风火火地主动迎上，当然，长枪依旧。
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在这个时候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城防与巡逻，令神虎关的秩序依然如旧的人留了下来。在罗慎的眼中陈瑜算是神虎关中聚集的联军将领中最为可靠的一人，这和友情什么的无关……大概吧。
“不知道！总之出事了！”
话刚出口，些微的难堪之色浮现于罗慎的脸上。
因为这种说法实在是没有诚意，但事实就是如此，连罗慎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有事情发生。
“这是……刚才第一批出发的人没错了！”
人越聚越多，其中参加了昨晚的战斗而留驻神虎关的一名离州城主立刻认出了被罗慎带回来的那名士兵。
“这位兄弟回来时候就倒下了，现在伤势基本无碍。”
罗慎将士兵交给了专业的护理人员，从地上弯腰站了起来。
些许较为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开始呼唤自己的副官和手下，但绝大多数人没有这种觉悟，依然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围观。
毕竟现在这种战况之下似乎不会发生多么严重的问题，仅仅是一个伤兵罢了，战场上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景象。
“他……可曾说过什么吗？”
陈瑜忧心忡忡地问道。“说倒是说了一点，但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我只听到了他说‘报告守军’和‘有城攻击’这几个字而已。”
罗慎说话之时环视四周，那几名昨天在前锋指挥作战的离州城主基本已经到齐。
“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是想告诉我们有人要攻击咱们的城吗？这倒不怕，除了兵力不足以外没什么可担心的。”
握着长枪的陈瑜自信地说道，兵力不足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没法凭空变出战士来，也许抵挡不住大军攻击，但若是想偷袭也是绝无可能的。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整个神虎关的城防在他的指挥下依然如旧，并没有被胜仗冲昏头脑而松懈。
“没错，而且奇兽山的主力已经崩溃，这时候即使还有些人进攻的话最多只是几个残兵败将而已吧！哈哈，不足为惧！倒是辛苦这兄弟了。”一个体态庞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城主拍着肚皮哈哈大笑，不太像城主的气质，然而罗慎记得他确实是那天战场上的将领之一。
“你们等等，我看这话还有其他的理解方式，有城……未必是咱们的这座神虎关，或许是他们在途中或是攻打奇兽山叛军的主城之时遭遇到了什么顽强抵抗，所以才让咱们时时准备增援或者迎接他们回城。”
一个蓄着两条筷子长也同样筷子粗胡须的城主慢慢拈须说道，以罗慎的审美看，为了表现自己有文化而蓄留这种胡须的行为殊不可取。
“胡扯什么！这种大军要怎样才能打输！简直是异想天开！”
络腮胡城主立刻反唇相讥，极为不屑地翻着白眼。
“哼，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偏偏你就敢说什么都能一帆风顺了？”筷子城主依旧不紧不慢地拈着胡须，对于对方这种智力低下的人，他很不屑多说话。
“你！你怎么不说那边倾城而出就要打到这神虎关的关下啊！”
“哈哈，这么蠢的话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两名城主的争执愈来愈烈，如果不是各自有身份，多半早就大打出手。
“两位大人，这些话我看都有道理，咱们就两手准备吧，还没醒过来么？”
陈瑜横插在二人中央，出言圆场，并问向医护这们。
“回大人，不行，失血这么多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了，现在丹药正在补充他失去的血液，很难快速恢复体力。”
“那就没办法了，诸位，事发紧急，还请诸位大人辛苦一阵。”
陈瑜向着诸位城主一施重礼，两个争执不停的城主相互一哼，把头扭向了相反的方向，却也勉强算作在陈瑜的劝阻下平静了下来。
“海王陛下驾到！”
此时只听门外一声悠长的喊声，众城主面面相觑，即刻喝退左右，偌大的厅堂当中只剩下城主与罗慎。罗慎还好，只是心中略生疑虑，不知海王姐姐为什么此时会到这里，剩余的城主们连同陈瑜在内都透着紧张气氛，迅速整理自己仪容，生怕失礼。
“诸位大人免礼，事情紧急，朕也失礼了。”
海王那悠长柔婉却又隐藏着无穷无尽穿透力的声音透过长廊，透过重重大门，一直刺进每个人的耳孔深入脑髓。字字句句若若歌，仿佛隐含着无穷乐理，细细一品却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城主们均是实力强劲之辈，也同样不是第一次听到海王这神秘又诡异的声音，但是却依然嘘嘘慨叹连连。很快大家就明白了“失礼”的意义。
无论是国君会见他人，还是城主们会见一国之君，其中少不了各式各样的礼节。
然而迎面闯进来的是一驾四名轻装海人所抬着的长轿，几乎脚不沾地飞奔撞开外面的大门闯了进来。
若不是事先通报，或许会被误认为恐怖袭击之类的事情，而轿子上乘着的确实是海王本尊。
“哥哥，不对劲儿啊。”
海灵悄悄地对罗慎说道，即使是昨日的大战也不足以让海王如此慌乱，对，就是慌乱。
除此之外，海灵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除了众将军，可有外人？”
轿子之上的海王竟然亲手将外面遮着的帘子一掀，与在罗慎面前之时大不相同，仪态凛凛生威，令这些大小城主自动屏起呼吸挺身肃立。“回陛下，并无外人。”
守城的总负责人陈瑜简略地答道，一来一去，其中的蹊跷之处陈瑜也有所察觉。
“诸位将军且看。”
说罢，海王轻扬皓腕，将一个不大的玻璃球丢向地面，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即使是不甚通晓机关术的城主们也看得出这是何物，事实上他们此时身上也携带着比这小很多号的“归影琉璃”，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战死的可能性时时存在，所以将领们都要携带一枚，万一之时可以交待遗言，或留下关键消息。
但归影琉璃的价格不菲，足以记录下一人数秒言行的大小就要数万金币，绝不是常人负担得起，况且此物只能使用一次。
海王所毫不吝惜砸碎的归影琉璃恐怕足以记录整个战场的战况，其价格必然远远超过想象，然而值得用这种代价所换回来景象……归影琉璃的碎片慢慢融入地面，一阵袅袅白烟从碎片消失的地方升起，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大厅。多数城主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归影琉璃，心中惊叹之余，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依然在那即将显现的影像之上。
罗慎亦是如此。
烟雾已经弥漫到了众人的胸前，罗慎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之间，周围的城主们，海王姐姐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罗慎眨了眨眼，就在这上下眼皮一碰的时刻，白烟弥漫的大厅也变了形状。
这时，归影琉璃当中记录的影像已经取代了大厅当中的真实。
罗慎尚未套上臂甲的双拳猛地紧握起来，不停地颤动。
眼前是染成血红的战场，被一刀贯穿前胸的尸体瞪大无神的双眼望着断了半截的旗杆，伸出的手仿佛在呼救一般，那是赵简手下兵士的服装。
像这样的尸体，数不尽究竟有多少，堆积如山的尸体掩盖了战场的大地，漫天席卷的黑烟遮住了战场的天空，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残酷的画卷。
虽然听不到声音，被眼前惨状惊呆的罗慎却感觉有一种金属运行的机械声在不断传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在大脑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动，虽然没有之前那座超巨型莲台移动起来山崩地裂的气魄，却有着一种全然不同的威势，一种仅仅属于机械的严密与规律。假如那座超巨型莲台是一只狂暴的大象，现在的这种感觉就仿佛数万士兵踏着同样的步子前进。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罗慎的眼珠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转动，久久地停止在一个角度。那里，是那种物体的背影，由于不断前行而不断变得模糊的背影。
鳞次栉比的房屋，一丛丛昏暗的灯火，其中夹杂着的大型熔炉……
正在前进的，是在山中所发现的那座城镇。
所有的建筑都是纯粹的金属，以一种不明原理的方式在大地上不快不慢地前进。
方向似乎正是神虎关。
罗慎终于明白了那名士兵的话，明白了什么叫“有城攻击”。
白烟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看过其中情形的海王与部下们尚保持着意志，而包括罗慎在内的城主们的表情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呆然。
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说出去都不会被人当真，然而耗费巨资的归影琉璃与如此真实的景象已经证明这就是事实。
再怎么没法让人接受，事实也依然是事实。“诸位，还是在它到来之前想出个办法吧。”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罗慎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力求让已经混乱的神经得到清醒。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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