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实力与暴力
拳风。
并没有。
这一拳，看上去软绵绵，力道也完全不足，根本不属于一个强者。
鼠老爹其人也从来没有显现出任何属于强者的风范，除了过分尖锐的那一个眼神以外，一举一动仍然和普通的老者没什么两样。
罗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鼠老爹“想让众人感受到”的情形而已，在他的力量影响之下，与之对敌者会一直认定他只是个孱弱老者而自大轻敌。
五更幽魂最令人觉得恐怖的地方，就是它们始终在黑暗中徘徊，无声无息地出现。鼠老爹身为五更幽魂的祖师爷，这种力量倒是正好符合身份。
怪婴的身体向着后方猛烈一颤，伸出的细小手臂与蜷在胸前的两只细腿也被抖得晃动连连，浮在空中看似不需要保持平衡的身躯突然意外地失去了平衡，随着后仰的力道飞了出去。
鼠老爹瘦小的身躯略略低下，左腿前屈，右腿绷直，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
“砰！”
怪婴飞到差不多两三米的距离之时，后背突然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紧接着便沉闷地响起了爆炸的声音，一股浑浊气浪破开怪婴的身体向外喷出。
“砰！砰！”
紧接着又是几声同样的闷响，不仅是怪婴的后背，连它的胸前，额头，脑后也此起彼伏地爆发了。气浪不仅仅是喷发的灵气，或者不如说本身就是一种半流质，不知道都夹杂了什么东西，也许就是尸块，污浊不堪。
“啊呸嘘！”
怪婴的体内竟然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单纯而没有意义的声音，不是通过咽喉，也不是发声器官，甚至不能确定这种声音到底是不是发自它的体内，罗慎唯一能够判明的只有自己没有幻听。
那也许是预兆死亡的声音。
“咕嗤！”
在怪婴的太阳穴部分，鼓起的大包意外地硕大，已经几乎超出了它头部的大小。鼓包里像是有活着的生物蠕动一般来乱搅，最终还是像个吹破的气球一样飞散爆发，将里面的内容物喷得满地都是，地面上堆积起了黑黑的一层，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何物。
“咚！”这次猛烈的爆发是结束的预兆，怪婴残破不堪的身体终于轰然落地，将那一层黑色的不明液体溅起了稠粥模样的微小“水花”，看起来只剩下了一张外皮，瘪瘪地摊成大片。
“哦呵呵……这似乎是将体内的灵气灌注到敌人身体内部，并操纵这些灵气进行破坏的功法，好残忍，真不忍心看。”
欧迪捂住了眼睛，但手指之间巨大的缝隙十分显眼，绝对不是什么“不忍心”。
“嗯，看起来也不像单纯的破坏，那种灵气的性质非常奇特，就好像……好像把许多无形的*塞入那东西的体内一样，光塞进去没什么破坏力，可怕的是之后这些*会在身体各处同时引爆，万一中了招恐怕没有活下来的侥幸。”
常奇在一旁补充道，这个比喻很有机关师的风格，也通俗易懂。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可能再复活了。”鼠老爹收起了击出去的拳头，低声说道，走到怪婴尸体残骸旁边想看个究竟。怪婴的弱点在何处他并不清楚，他只清楚被轰得支离破碎的人无法生存，同样被轰碎的物体也多半会有相同的命运。
失去了大部分内容物的怪婴基本只残留了五分之一，而且大半是外皮，看起来已经不再有战斗力。
为了仔细确认，鼠老爹无声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呼！”
数千根细而长的触手从怪婴残骸下那一堆黑色物质当中窜了出来，体积比这些物质大了不仅十倍，显然并非埋藏在黑色物质之下，而是像刚才的远隔攻击一样来自于异空间。
“果然还活着！你这东西就死不了吗！”
鼠老爹高声怒斥，拳风挥动之下，飞舞袭来的触手尽数化作赤红的铁锈，丝毫不得近身。然而黑色物质中所冒出的触手无穷无尽，尽管伤不到鼠老爹分毫，却也腾不出近身的余地。
况且鼠老爹现在也多有疑惑，身体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却依然生龙活虎的怪婴，究竟要如何才能将其置于死地？就在这思考之时，战局短暂地陷入了僵持，围观的机关师众人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傻啊！把它轰成粉末！看它还能不能活过来！”
萨克焦急万分地紧握着拳头大声叫嚷，恨不得现在与怪婴交战的是他自己，这一声大喊收获了不少鄙夷的目光，他却浑然不知。
“哈哈哈！你真是老了！还不如那个小子！”
天空当中，长长的高声大笑划过云端，大肆嘲弄着攻击变得保守的鼠老爹。“你行你上。”
鼠老爹也不和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丰鹫客气，一努嘴跃到了一旁，驱走几条追之不及的触手之后便消失了踪迹。
“老夫自然不会像你这般畏畏缩缩！千言万语，你也不过是躲在暗处杀人杀惯了，不习惯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而已！”
丰鹫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了最后，已经响亮到晴空惊雷落地一般，陈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怪婴的残骸还在蠢蠢欲动，与身体仅剩下一丝粘连的左臂伸进了那一大堆黑漆漆的物质当中，随即像用吸管吸取流质一般吸收里面的物质，很快就将手臂修补了大半。
“在老夫面前，还感受不到畏惧吗？”
云层破开，一颗“流星”从高空直坠，落点正是那只开始一点点恢复身体的怪婴。这声势着实过于夸张，立刻令怪婴警惕了起来，一边吸取自己体内被炸出去的物质，一边向着高空伸出大量的触手，密密麻麻地像一颗拔地而起的大树，每片树叶都是前端布着利刃的凶器。
“老夫和那老头儿不同，老夫一般所选择的是用最大的力量彻底击溃！”
丰鹫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手，在这只手上不仅能看到年轮，还能看到力量，积年累月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刻入骨髓的力量，由张扬而变得内敛的力量。
触手的长度有限，只能在一定的距离内张牙舞爪地布置出防线，而高空中坠落的丰鹫则有更多的时间调整这一击的力量和位置。
但他没有这么做。
不需要角度的变化，不需要积蓄过多的灵气，甚至不需要思考。“远鹫惊岚掌！”
环形的气流从丰鹫的手腕部分看似缓慢地飘出，这种缓慢似乎是幻觉，未等丰鹫轰出的这一掌由后向前的动作完毕，气流就已经扩散到足以将丰鹫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的程度。
这个气流环本身在不停地转动，外面看上去如同浓厚的云朵被捏环状一样，若非其中蕴含着庞大的压力，想必很少会有人看得出这一招有着何等的威力。
其中也包括地面上的怪婴在内。
也许是想要试探丰鹫的真实力量，也许是认定丰鹫的实力不如鼠老爹，怪婴没有创造出保护全身的空间裂缝护罩，而是采取了主动攻击的战法。只见地上的黑色物质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了起来，倒流入天空，意图与丰鹫一决高低。
“哎，死老头的实力全然不在老爹我之下……若不是整个奇兽山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内斗之上，或许今天的压力还要更大，真是好险。”鼠老爹屹立在稍远处感慨万千地自言自语，谁又能真正想到奇兽山拥有丰鹫这种强者却还仅是一个中等宗门的真正原因是内斗消耗了绝大部分实力呢。
在黑色物质“活”过来的同时，丰鹫所创造出的气流环也做出了类似的事情，在一掌推动之下向那一大丛翻涌升天的黑色物质针锋相对地袭来。
“哼。”
冷峻又带着半分自得的哼声伴随着气流环一起剧变，硕大的气流环在与黑色物质接触的瞬间猛然化为大量的薄雾，将所有的黑色物质包裹其中。
地面上蠕动的怪婴残骸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比常人庞大很多的身体徒劳地扭动着，却阻碍不了一寸寸地“飞升”。
除了怪婴的残骸以外，尚在地面上流淌而来不及升空的剩余黑色物质也一同向着高空飘去，在浓雾的控制之下不断上升，汇聚。
“就这样消失吧。”
丰鹫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掌，罗慎甚至来不及看全这一掌的走向，空中的薄雾，被薄雾吸进去的怪婴和黑色物质，以及周围的空气顿时轰然坠落，脚下的大地立刻剧烈地摇晃起来。
被这一击推向地面的怪婴残骸身体向着中心快速收缩，企图蜷成一团抵挡收到的攻击，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从表皮开始，坚固的金属在掌风之下快速崩溃，如遭受风化的岩石，脆弱地化为粉末坍塌。
地面上多了一个完美的手印，完美到连边缘都是光滑地嵌入地面，比用水泥浇筑的还要整齐光滑。
怪婴的身体却早已消失不见，正是名正言顺地被轰成了“渣都不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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