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十月十二日以来,我第一次对时间毫无概念,只能看见昏暗的天空落着点点的小雨,太阳依旧在那个路牌上标着西的方向落下。
“夏耘路。”
好像没怎么来过,所以我很难知道我在哪个区,或者哪个市也说不定。
甚至,我都难以保证现在还是十月二十六日。
天相上看,这应该是晚高峰的时候。可是,路上并没有很多的车辆,一旁的公交站上也没站几个人,斑马线上也总是有着赤膊上身的酒鬼闯着红灯,让往行的车辆不得不鸣笛——刚才听到的笛声,估计也就这回事。
附近看不到任何高于十五米高的建筑,清一色地都是些年事已高待修已久的农村危楼,这些楼房里几乎见不到人,因为年轻的劳动力都会离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而守着这“老友”的老人家们无欲无求又难以观察到他们的存在。
看着像是一个荒郊野岭的样子。
姑且不管这里是哪里。
她们是如何将我带到这里的,这是首要的问题!
我无法预判行越路的现场是否真的只有白衣死神和她的黑衣帮手,但是以目前已观察到的现象来看,可推断的是黑色紧身衣根本没有将我带走的能力,她甚至无法一个人快速脱离现场,还被我逮了个正着,如果不是火力上有差距,或许今天我要立大功。
而现在我拖着伤残的身体和破败的意志,何去何从?
可是,问题又来了,即使是死神,她是否有能力一个人在行越路带走我?即使有,要知道,行越路再怎么偏,也是闹市内…从行越路带出我,仅靠她飞?显然会留下无数麻烦!
或者她多少还是借助了交通工具?交通工具一来的确可以代步,但这个不要紧,真不一定有她飞得快,但是交通工具可以有一个遮蔽视野的藏匿功能,这可以少留很多麻烦,完美脱身。或许这是她们需要的。
就过去两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同的现场有出现相同的车辆,负责监控的白羽会通知我,可是没有,因此这个想法先作罢。
腰间的刺痛和难以落地的左脚让我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警队…
我上前到公交站上看看路牌,也许能找到某个熟悉的站点——但这荒野外的车站…我竟然也有些异国他乡之感。
“鱼珠…”
是调查江余静时去过的!我再看看公交方向,是往西,中间隔了十几站。也就是说…这里可能是城市的最东边——真正的荒野。
没有钱包,没有证件,没有手机…
这又该怎么办?
我上前拉住一位等车的人字拖少女,心里想着能否借她个电话打给警队。只是我才刚上前,还没开口,她就捏着自己的鼻子走开到了另一排座位,还不忘横我一眼。
是啊,我都忘了此刻的我该是有多臭了,我可是一枚刚从垃圾桶里钻出来一瘸一拐的鼠宝宝啊,特别是配上我这一身满是破洞的衣物和勉强止血的伤口,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刚被暴打了一顿的古惑仔流浪汉之类。
我不好意思地回回头,恰好在一旁停着的电动车后视镜里看到了已经难以辨认的自己…甚至鼻子上还挂着一竖鼻涕忘了擦。
真的是狼狈不堪。
我又接着向四周不多的行人求助,但能得到的回应几乎完全一致…甚至即使是想借两块钱搭上公交车,也没人愿意。
我从未如此遭人嫌弃,也从未像今天这样体会到,所谓社会的冷漠。
这可能是我自尊心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一次伤害。
太阳彻底地离开了天空,雨也变得大了起来,豆大的水滴连续落在身上,让我原本就情况非常恶劣的身体变得更加难以支撑。
我又冷又饿,看见前方一顶着大伞的小摊上的红薯,竟想着上去乞讨一个?
但很明显,我已经对这事失去了信心。
一个叫“行窃”的想法突然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是啊,得不到,或许我可以偷…反正我的确是饿了。
我一巴掌将我自己打醒,混蛋啊,江信,你是一名刑事警察啊!拿的就是纳税人的钱,怎么能还他妈的偷呢?!
真要是偷了,那就是真的不只是丢了证件那么简单了,那就真的横竖不是人了。
但烤红薯,真的好香啊,我的肚子也真的好饿啊,而且我也实在是没钱啊…好像的确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缓慢地靠近小摊,在苍穹的注视下。
也许我不只是可以偷个红薯,还能偷点钱?那脸庞大的瓷碗里的确是装了很多散散的零钱。
我颤抖着手,咽着口水,一步一步靠近。
忽然间,两个骑着电动车的鬼火少年从我身后呼啸而过,还顺手推倒了我。
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狠吃了一口积水,抬头一看,那俩烫着头的不良少年还回头大声讥笑。
我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眼前这两个扑街,但他俩早已扬长而去,我越是咒骂,他俩也笑得越欢。
一支苍老的手扶住了我的左肩,有力地将我拉了起来。我抬头看,这不刚才卖烤红薯的小贩吗?我再看看小摊上,也的确没人,这才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小贩——可能是红薯太香了,我刚才都没看清小贩长啥样。就光顾着记得那香喷喷的红薯了。
当然还有那b点钱。
我好像嘴里有什么忍不住要解释的什么,但是老男人将我扶起来叫我什么也别说:“后生仔,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像刚刚那两个细佬就不用理他,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来这红薯你拿着。”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份温暖忽然就温暖了我的两手心,我将它靠近胸膛,这样整个人或许都能暖和起来。
我满不好意思地嗅了嗅,真他妈香。
一辆公交停泊在路旁,这是可以到鱼珠的那班。
老人家像是会读心术似的,“后生要坐车,哎呀…”
一小搓零钱硬塞到了我手里,我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老人家笑眼乎乎的,牙齿里有着老烟鬼才有的黑色污垢,但此刻看起来都是那般亲切。
我低头说了声,“谢谢。”转头便上车了。
车上没几个人,司机也没多停,一上车便发动了发动机。
公交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回头隔着附着水汽的玻璃模糊地看了最后一眼——那老人回到了摊位,继续贩卖那差点带走我道德底线的红薯。
我找了一靠窗的位置坐下,将防油纸打开,看着这灿烂的颜色…一口口地啃了起来。
真是前所未有的羞愧,我欲窃之财,他却报我以食。
眼角有那么一抹滚烫让这灿烂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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